阮佲有些好奇關聞鳩會說些什麼,不過等了會,反倒是關聞鳩自己先笑了起來說:“好像我不太擅長講這些事。”
他稍稍皺起眉,阮佲很期待,說:“隨便講點什麼唄。”
阮佲再三這麼說,甚至還撈起丸丸在懷裡,關聞鳩回頭就見人靠在沙發扶手上看著他。
關聞鳩想了想,說:“那我和你說說我練拳的事?”
“啊,上次講過,關先生是練拳練得所以力氣才這麼大的嗎?”
關聞鳩停下手裡的動作,歪頭想了想:“嗯——好像是有人這麼一說。不過也是最近幾年才重新撿回來的事。”
“重新?”阮佲問,“以前也練過?”
關聞鳩笑笑說:“小時候的事了,那會我父母還沒移居國外,小時候工作忙就把我送到爺爺那裡去,那裡鄉下,我爺爺閑著沒事就開了武館。”
“好厲害。”
“一開始我爺爺沒想教我這些,他收的徒弟多,哪裡有時間管我這小蘿蔔頭,往那裡一站,按我爺爺的話來說小胳膊小腿的弱不禁風的,別哪裡壞了。”
阮佲撲哧一聲笑出來,現在的關聞鳩怎麼也和小胳膊小腿搭不上關系,等他笑完了關聞鳩才無奈道:“你別笑,我那會在我爺爺眼裡就跟林妹妹似的,我還曾被說過像小姑娘,反正是看不上就是了。”
阮佲搖頭說:“哪裡,小孩子哪裡有肌肉,你爺爺也不看看你當時多大啊,那要是我的話在你爺爺眼裡不就成了火柴棍了?嗷嗷就斷了。啪擦——”阮佲發出音效,丸丸突然醒來豎起耳朵,阮佲抬手把丸丸的耳朵按下去。
“後來呢?你爺爺看不上你,最後又怎麼教你的啊?”
“我吧,就覺得不服氣,那些師哥師姐開始哼哈練習的時候我就溜進來,我爺爺看到了就要把我拎出去,拎出去了我又溜進來,過幾次後我爺爺看不下去,索性當看不見我,一句話也不和我講。你曉得的,我那時候年紀小,按照大人的話來說小雞仔一樣,還沒學跑就要飛了,更讓我爺爺嫌棄,後來還是教的師哥覺得小孩子苦哈哈的,可憐見的,給我做了個小沙包,讓我到旁邊揍著玩去,還騙我說是我爺爺說給我的,我當時高興啊,也不會,還經常在我爺爺面前給他看。”
“你爺爺說你了?”
關聞鳩搖頭,他當時像拿了進口糖果的孩子,傻乎乎的,糖紙粘手了都不知道。
“我爺爺把人罰了,不讓我練,說我胡搞,還在長身體,還和我說了一堆手骨折咔擦斷了的樣子,我呢對他收了我小沙包的事耿耿於懷,夜裡睡覺還淌眼淚,我爸我媽又不在,那時候心裡麼就像受了許多委屈,一開始只是不高興我爺爺的舉動,後來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覺得我被拋棄了,我一輩子都要在大魔王爺爺的陰影下生活了,新聞上有時又會放些小孩被虐待的訊息,我呢就覺得這樣就是虐待了。”
阮佲有些樂:“你當時怎麼想的啊?”
關聞鳩聳聳肩說:“誰曉得呢,想起來還有點臉紅,我這事連老於都沒說,就告訴你了。”
阮佲抿唇,不說話。
關聞鳩繼續往下說:“我夜裡睡不著,白天也沒精神,飯也少吃,我爺爺雖然皺眉,不過現在想起來,他當時到是很擔心我,等大了點再回去,聽以前的師哥講我爺爺晚上趁我睡了,就借傳呼機,再等公用電話,我爸媽就會打過來,爺爺就急著問他們我到底怎麼了。想想那時候也是讓人操心了。”
“後邊呢?”阮佲追問。
“後面通了次電話,我爸爸和我說的話,通完後我就有點不太好意思,也不好說自己瞎想什麼……爺爺他直到去世前還以為那時候我真的是生病了。”
“去世了?”
“嗯,高中畢業那年去世的。”關聞鳩淡淡的,重新擠了抹布,水有些渾了,阮佲突然叫了一聲:“有蛾子!”
大牙突地站起來,左望望又望望,見丸丸窩在阮佲膝蓋上睡得香,自個抖抖渾身的毛,跳上沙發,重新尋了個好位置睡。
“啊?”關聞鳩愣住,阮佲好笑地睜著眼指著水面蕩開的波紋尾巴說:“真的有蛾子!快換水!”
關聞鳩盯著水面,決定順著他話說下去:“嗯,那我換盆水。”
阮佲在後面提醒:“記得兌點溫水!”
關聞鳩一手端盆,一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回來後關聞鳩抬腳對阮佲說:“好像另一隻眼珠也沒了。”
阮佲低頭,這下好了,獨眼豬頭變成了瞎眼豬頭,就剩兩個白色的印子在上頭,囂張地展示著。
“眼睛怎麼掉了?”
關聞鳩搖頭說不曉得,“張手。”
阮佲抬起空的那隻手,關聞鳩在他手心裡放了倖存的眼珠子,小黑粒在透明的眼眶裡抖得歡梭,搖來晃去的。
阮佲莫名其妙瞪著,關聞鳩說:“大概還能黏回去吧?”
阮佲收回手,有些發癢,想丟回去。
關聞鳩摸摸鼻子,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