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森伯蘭的溝渠, 最早就是挖在鹽堿地周遭的, 那個時候大家對領主老爺還充滿了不信任。就是這些簡陋、但排灌系統完善的溝渠, 引水、蓄水不斷沖洗下,將土壤中的鹽分排除。
再加上肥料對土壤結構的改良, 一年過去,這些中度鹽堿地已經儼然成了輕度以下的鹽堿地。
農事官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遇到農奴向他問好, 他還要和人確認一下:“那後頭的白土,原來很白的對麼?”
農奴弱弱點頭。
農事官說:“你沒有去看嗎?你知道現在什麼樣了?”
平日裡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哪會和他們聊天,雖然這好像也不算聊天, 農奴小聲說:“我的份地又不在那兒。”
維修溝渠的事情還交給那些後來的奴隸了,大冬天誰平白無故去白土上看, 到了春天, 開始耕作了, 也還沒耕到那一邊呢。
不過因為農事官這句話,農奴好奇了, 結伴去白土上看。這才發現, 原來白得都不能種植作物的白土,現在只有一點兒泛白了, 就像那些還能種甘藍和燕麥的輕度白土地!
對了, 說到輕度白土地, 原本種著綠肥大家還看不清,現在去扒拉一看,都成了完全正常的耕地, 甚至還有些肥沃……
和農事官的第一反應一樣,大家都以為這是神的賜福,討論了許久。小麥的種植條件很嚴苛的,現在不但是多了能種甜菜的地,連小麥可種的地都多了很多,這簡直喜大普奔啊!
——燕麥和甘藍少種一些完全可以,那些綠肥也可以做牛馬飼料。
農事官回去後,想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問崔棲潮:“老爺,那些白土成了耕田,不會是因為您……”
他真的很想感恩神明,但是越想越不對。
諾森伯蘭的人在教堂祈禱了多久,他們的雜草也沒有消失過,白土仍然是白土,反倒是老爺讓人挖了溝渠後,白土慢慢的不白了。
崔棲潮淡淡道:“這是非常簡單的原理,用水把白色的部分沖洗掉。”
他沒有說這是鹽堿地,否則還要給農事官解釋土地裡怎麼會有珍貴的鹽。
農事官聽完懵逼了很久,這麼神奇的事情,怎麼讓老爺一解釋,好像就非常簡單、合理,一點也不神聖了。
“哦……哦……”農事官呆呆地道,又問,“那……那些土還是有些泛白,甜菜還能種嗎?”
“可以。”崔棲潮篤定地道。
甜菜也屬於耐鹽堿作物,輕度鹽化地的土壤含鹽量在0.10.2%,中度鹽化地的土壤含鹽量在0.40.6重度鹽化地則在0.6以上。而甜菜的抗鹽臨界值在含鹽量0.330.65,理論上,它在輕中度鹽化地上都能正常生長。
只不過,甜菜在幼苗期間抗鹽堿能力較低,在後世,要麼採用地膜覆蓋,要麼就是把甜菜先種在正常土地,等抗鹽堿能力變強了再移植到鹽堿地上。
地膜就別想了,移植也不太可能,諾森伯蘭的耕地不夠折騰的,所以目前還只能栽種在那些氯化物濃度已經很低的輕度以下鹽化的耕地上。
當然,以後別管是重度還是中度鹽堿地都恢複正常了,想怎麼種怎麼種。
農事官對崔棲潮深信不疑,立刻安排人學習甜菜種植方法。
這些中世紀的甜菜,都是多粒種,生長期比起後世的單粒種生育期更長,差不多在五個月左右,需要的水肥條件也更高一些,諾森伯蘭倒是屯了不少肥料。
播種時大約保持50厘米的行距,二十五厘米的株距就行了,種之前讓人把地先細細整過。
另外,在農事官看來更重要的,就是葡萄地了。
比起甜菜地,他更關心葡萄園,時常去督促農奴們整理葡萄園的地。耕好的一部分地,就先進行種子播種。到了葡萄枝處理好的時候,再進行扡插。
施完肥,也灑了殺蟲藥水,用壟插的方式,插完後立刻澆水。
因為對葡萄上心,崔棲潮還親自演示了方法,在農事官驚恐的目光中,親力親為插了一壟,圍觀的農民也都啞口無聲。
這些農奴都是專門選出來照料葡萄園的,畢竟葡萄不同於其他作物,諾森伯蘭根本沒人種過,也不可能每個人教一遍。
誰能想到,老爺堂堂一個男爵,不但理論知識豐富,還會動手啊。從來只是用嘴巴教導的他,連農事官都以為只懂理論。
但真正動起手來,看吧,利落得簡直不像話。老爺還穿著貴族服飾,俊美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動作利落得宛如在使貴族最應該掌握的劍術……
這項技術,崔棲潮在二十一世紀是展現過的。但在中世紀,還是第一次,天知道他平時自己攤個煎餅都要被圍觀、私下議論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