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鷗察言觀色,沒敢胡亂接腔,只能小心地託著她的手臂:“ay姐,你醉了,我讓高總送你回去。”
這頓晚餐,因ay突然情緒低落而匆匆結束,高陽幾人要趕回北京。
季曉鷗送他們出門。將ay姐,那張照片,我替你翻拍一張。”看一眼前座的高陽,她將聲音壓得更低,“你放心,不會讓他知道的。”
ay轉過頭來,燈影下卻眼神清明,似乎並無醉態。她笑了笑:“謝謝你,我想我不需要了,有些人記在心裡就可以了。我會過得好好的,因為我知道這是他希望我去做的。”
車開走了。季曉鷗目送他們逐漸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四月的春風卷著飽滿的水汽,撩起她額前的頭發。一些人在經歷,一些人在失去,原來世間心裡有故事的人,很多很多。而每一個心裡有故事的人,似乎都經歷過同樣的孤獨與無助。眼裡布滿絕望,心中卻又充滿了新生的希望。
她在“三分之一”的舷梯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收到一條ay的簡訊:親愛的姐妹,我終於明白神為什麼會安排我與你相遇。感謝你。我會盡力幫助你,上帝也會保佑你心想事成。
那天晚上,季曉鷗沒有回北京,就在辦公室的床上湊合了一夜。半夜醒了再睡不著,她開啟桌上的電腦連上網路,卻看到一個意外的訊息:檢察院已對12·29殺人碎屍案做出了起訴決定。
她對著發布這條訊息的微博呆看了很久很久,始終沒有勇氣點開下面的評論看一看。她已經好久不敢上網了,但也能猜到那下面一萬多條評論都是什麼內容,那些讓人無法承載的來自陌生人的憤怒或者惡意。
第章 21 我想為你放棄一切
周律師將檢察院的起訴通知書放在嚴謹的面前。
嚴謹沒有拿起來,只是低頭就著桌面看了一會兒,然後在送達回執上草草簽了字,輕輕反推回去。周律師伸手按住,兩人彼此沉默地對峙。頭頂的日光燈冷冷地照下來,嚴謹腕間的手銬反射著亮光,觸目地閃了一下。
最終嚴謹先開了口:“就這樣了?”
周律師說:“你應該明白,這是必然結果。”
嚴謹幹笑一聲:“必然的結果,不應該是真兇落網嗎?”
周律師低下頭,避開他犀利的眼神,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你的家人正在爭取被害人家屬的諒解書,如果拿到那個,或許你能等到你想等的那一天。”
原本表情淡然的嚴謹一下激動起來:“諒解什麼?我沒有殺人,要什麼諒解?周律師,我沒有殺人,我不接受這種有罪辯護方式。你知道我做過軍人,在我這兒,子彈命中目標叫成功,沒有就是失敗,不會有折中的路線。”
周律師擺擺手,示意他冷靜:“開庭還有一段日子,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建議你做出決定的時候,不僅考慮自己,更要考慮你的家人。”
嚴謹不說話,頭疼似的扶住額頭,半天沒有出聲。
周律師開始收拾東西:“你好好想想,等我下次來,告訴我你的決定。”
嚴謹抬起頭,不過是瞬間的工夫,他的眉梢眼角就像是突然老了幾歲:“周律師,能借我支筆嗎?”
“你想寫什麼?”
“給家人交代幾件事。您放心,不會有明令禁止的內容。”
周律師猶豫片刻,還是取出紙和筆遞給他。
大概好久沒有用筆寫字了,嚴謹握著簽字筆,筆尖在紙上抖了半天,都沒有落下去。他咬著筆頭愣了一會兒,終於開始一筆一畫地寫下去。
周律師側頭去看,原以為他要寫給父母,沒想到抬頭卻是“曉鷗”兩個字。周律師輕輕抬抬眉毛,十分不以為然。
嚴謹頭:“你是不知道,有些事我只能交給她,交給我們家就全白瞎了。”
拿著嚴謹這封信,嚴慎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嘆了口氣:“唉,傻得讓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