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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走了,可沈平惠說出的話還沒散。剛才那句,“這位難道沒有家,沒有事做的”多少是有點......戳中姜折的脊樑骨了。
姜折淡淡搖頭,苦笑了一下,“還真是了。”
相宜正巧走到身邊,便問:“您說什麼?”
“沒什麼的。”姜折靠近相宜,摟住她腰上的動作沒什麼猶豫。借了力給相宜,兩人走到窗前探窗子。姜折說,“沈醫生是一片好心,我們不能不懂人家的心意。”
外面的雨一直就不大,打了幾個悶雷,一陣一陣的持續到現在。
相宜懂她的意思,只低著頭問,“那您什麼時候回來啊......”
抬頭就能看到外面的雨中的閣樓。今天的雨沒有那天的大,又和那天很相似。不過是兩個人現在都站在閣樓上,而不是姜折和她一個在烏篷船上,一個在閣樓上了。
原來幾個月的時間過得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姜折就站在她身邊了。相宜有些滿足,又有些不太知足,很矛盾。
姜折回答道:“很快。我問你,你有沒有將秦館當做你的家?”
相宜轉頭看姜折,點點頭。姜小姐比她高出一些,她得微微抬起頭,才能直視姜小姐的眼睛。
姜折卻是避過了她的眼神,垂眸,“沈醫生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現在沒有家可以回了。相宜姑娘,能不能借住你家一段時間呢?”
昨天來得突然,還沒有經過相宜的首肯,就倒在她房裡,也住在她的房間裡了。說要接她出院的諾言也沒能兌現,姜折說話便不再坦蕩了,多繞了好多的彎子。這種話說起來,姜折也有點不太適應了。
她大概能想到相宜會問什麼,便趕緊說道:“相宜,不要問。養好腿傷了,就繼續去上學,其他什麼都別管。”
家裡的腌臢事,不好去汙染一張白紙。
正好,她寫好了宣告,要拿去報社裡。過幾天就登載上去,與姜家撇開關系吧。
去過報社之後,她也還有地方非去不可。秦孟樂還在醫院裡,她得有兩天沒去看她了,心裡總是擔心。
這女人和當年不一樣了,不是什麼話都願意說出來的性子了。這些個轉變,姜折都明白是因為什麼。她沒法子放下當年的秦孟起這些。
當年的秦孟樂,似一輪赤色的月亮,叫人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一舉一動,盡是灑脫,盡是風華......抬手落臂間,就算是不懂樂曲的人,也駐足聆聽。不止是曲子吸引人,還有因為是秦孟樂此人。這樣的一個女人,好像毀在她這個封建閉塞、毫無人權的家庭陰影裡了。
歉疚、恐懼、委屈,這些情緒都沒有傳遞出去的必要。身為姜折,她想,她合該承受。
她還有重要的過程沒完全弄清楚,譬如,秦孟樂是怎麼成為了秦館的館主,又是怎麼撐著秦館這條街到現在的。其中必然還有事情發生,可惜那幾年她身在美利堅,與秦孟樂相隔了一整個汪洋。
等她醒了,姜折想要問問她。
姜折不想讓相宜問,相宜就真的沒再說話。只是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著姜折,有點委屈。
思緒拉扯回來,姜折就看到了這麼一雙眼睛。眼裡的東西很明顯,她也愣了一下,才問:“怎麼了?是覺得委屈了麼。”
相宜撐著一支柺杖的手,慢慢放開了它。
那根拐應聲落地,是一聲不小的動靜。
她還不太能站得住,腿上的夾板還不能取下來,走路很不方便。加之那條腿時不時的還會疼。
“怎麼了麼......”姜折說話的聲音竟然也慢慢弱了下去。
她怕相宜真在她這裡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她卻不自知。沒人曉得,姜折的心裡頭再盛不下多餘的歉疚了。她該是被歉疚壓垮,也會迷失......
相宜放開手上的東西,艱難的朝姜折身邊挪了一步,只是一步,額頭上就疼得出汗了。
她下定了決心,思索了不止一天,才大膽的伸手,觸控到姜折的腰身後又慢慢的放輕動作,環住姜折的腰,避開她所有會疼的地方。
此刻的相宜十分嬌氣,弱弱的姑娘這般靠在姜折的懷裡,恰到好處的抱住她,一字一句說起了自己,“姜折......我很想你。你也抱抱我吧......”
這話能說出來,很不容易。相宜是真的委屈,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下走,眼淚也掉下來,止也止不住。
她慢慢說,哽咽著說:“我曉得你要去找秦館主了......”
姜折呼吸都停了一下,雙手僵直,呆在原地。
“我出院那一天,你安排了人來接我。陳姨也在......我聽到了館主也在聖瑪麗醫院裡。她病了,陳姨很著急,我沒能去看她,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