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帕擦幹淨嘴邊後,泰和帝敲了敲桌面,問道:“說正事吧。”
“你殺了兀那齊,韃靼王沒怪你?聽說當時在走廊關隘,你孤身一人取了他首級?”
兀那齊是韃靼王的小兒子。
思及那個和自己打的有來有回、但卻總是愛使陰招的韃靼王爺,陸崢安剛開始其實沒有想要他性命,可在交戰中他不小心把懷中玉佩落戰場上被對方給撿到了,從此以後就是無休止地拿他玉佩調侃沈卿鈺,言語之間全是不敬。
他既找死,他便再懶得和他周旋,寧願冒著風險也要取他首級,最終把玉佩搶了回來。
“戰場之上,瞬息生死,是他太慢了。”陸崢安神色沒有太多異樣,眼神沉著不屑,“怪只怪他學藝不精,繡花枕頭,在我手裡過不了十招。”
“你這話說的不錯,就是太急躁了,”話雖責怪,泰和帝的眼神卻見欣賞,“殺得好,韃靼王最疼的就是他小兒子,你殺了他兒子,可以大大挫他的挫氣。”
提起這件事,陸崢安神色凜然:“韃靼王曾派使者找我何談,說朝中若有公主肯和親,他們可以與我們休戰十年。”
“你答應了?”泰和帝問。
“當時我就拒絕了,此事事關重大,況且我覺得他別有用意。”陸崢安思及此,眸色變深。
“你做的很好,還想和親,簡直是做夢,就他們也配?”泰和帝面色嗤然,“你殺他兒子他還來跟你何談,何談估計是假,使詐才是真。”
“用兵之計堪比用人,技法為佐,攻心為真,”泰和帝拍了拍陸崢安的鎧甲,“這些你需要好好學學,很多時候,打仗用兵、分析敵情,都是建立在你瞭解人心的基礎上,只有懂人心你才能真正用好兵,敵方的那些烏合之眾、奇技淫巧、聲東擊西,你才能分辨出來,才能真正在戰場上戰無不勝。”
他這邊認真教授,卻看陸崢安神色並不熱切,反而一副心遊天外的樣子。
他扶了扶額頭,沉聲問道:“急著回去見沈卿鈺?”
聞言,男人一雙眼睛可見亮光,陸崢安誠懇道:“阿鈺在景都城等了我兩個多月,我回來還未曾見過他,望父皇體諒兒臣思妻心切。”
“嘖,還沒成婚呢。”
一改往常的,泰和帝卻並沒有反對,反而贊成他的做法,而是說道:“回去吧,回去看看他,他現在的情況你確實應該回去看看。”
“什麼情況?”陸崢安察覺到他話裡的不對頭來。
泰和帝也很驚訝:“他沒告訴你?”
——這麼大的事,他以為陸崢安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才對,畢竟陸崢安曾多次寄信回來,他寄信的訊息他從北大營那邊也探查到了。
陸崢安蹙眉:“他告訴我什麼事?”
泰和帝也發現事情不對勁起來,他招手叫他過來,聲音放低:“沈卿鈺懷有身孕的事,他沒有告訴你?”
“什麼?!”
陸崢安愣住,然後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他什麼?”
“他腹中有你的孩子,一月前便已確診了。”泰和帝十分驚奇,“這件事你還真不知道?”
“你自己王妃懷孕的事,你不知道?”
陸崢安徹底懵住,先不說沈卿鈺在他出徵期間從未給他寄過一封信,他當然不可能知道了。
而更離奇的是,為什麼沈卿鈺會懷孕?他和自己一樣是個男人啊?
這巨大的資訊量,簡直超出他二十年來的認知,驚的他的心像在擂鼓一樣,跳的急促不平。
“他此前剿匪的時候,中過醉生夢死,導致他如女子一樣可以懷胎生子,這件事你應該知道。”
看出了他的疑惑,泰和帝在他上首開口說道。
陸崢安聽到他的話,腦海中某些零散的記憶和片段終於連線起來了,難怪此前他替沈卿鈺診脈總覺得有所滯澀,有一些他診斷不出來被封存的脈象。
現在看來,極大可能那個時候沈卿鈺就知道他身體構造發生了變化,因為醉生夢死的藥性,他如女子一樣可以懷胎生子,所以才要揹著他封存脈象,就怕東窗事發被他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
而尋常懷孕需要一個月才能看出來,當時沈卿鈺剿匪中毒不過幾天就去了江南,還不能看出是否真的懷上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