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和自己産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溫泉中毒的意外親密、江南出行的對酒談話、屋簷上的煙花碎裂、大雨中的回身相救。
他該是厭惡他的,因為平日裡那人對自己總是調戲狎弄、言語放蕩,可他在聽他說起那些真摯又熱忱的話、相處中瞭解漸深的為人、親眼見過他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一顆真心後,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心軟。
是的,心軟,不是因為他受傷或者其他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他這個人,他只要看到那雙含笑看著自己的眼睛,他就會心軟。
他從未喜歡過誰,也從未覺得自己會和誰相伴一生,所以自加冠之後,他拒絕了所有給他說親的媒人,他不願意娶親,也不想耽誤別人。
他寧願自己是孑然一身,也好過給別人期望和承諾、徒惹他人傷心難過。
他羨慕陸崢安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是與這 樣的生活截然相反的,可能越是沒有,才越羨慕別人。
是的,他羨慕陸崢安,也總是會對他的無拘無束産生一種縱容。
所以他難免心生動蕩,縱容他對自己的親近、擁抱、乃至親吻。
而在明確自己心緒動蕩的最後,他就決心要和陸崢安分道揚鑣,拿成婚作為藉口,讓他和他再無瓜葛。
他想,這是他最後一次想起陸崢安了。
既然是最後一次,那多想想,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闔眸靜靜等待著自己的審判。
可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傳來。
風聲驟停,嘈雜聲由遠及近傳來。
浩浩蕩蕩的腳步聲就這樣來到了午門行刑臺前。
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有本王在,我看誰敢動他。”
沈卿鈺睜開雙眼,抬眸看向來人。
只見那高大的身影一身錦裘,耳邊的“囚”字被藥水隱去,鬢發一絲不茍束縛在玉冠中,額心編著的辮子穿插著名貴耀眼的珠寶,氣度極顯華貴。
在漫天風雪中,來人朝自己伸出手來,笑容卻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
“我來接你回府啦,阿鈺。”
沈卿鈺頓時愕然,那和自己曾朝夕相處、約定要相忘於江湖的匪寇,
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王爺。
——這一切早在他回景都之前就探聽過的訊息,終於在今天被證實。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居然這麼快。
沈卿鈺就這樣被放了。
連帶著一起的韓修遠等人也被放了,雖然沒有官複原職,但也只是降級,還能繼續做官,只是可能要從小官從頭做起了。
只是關於沈卿鈺的下場和去留,卻一直沒有明確的說法。
因為朝中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發生了,轟動了整個朝野。
皇帝從民間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二皇子,剛入宮的二皇子沒有絲毫建樹,就直接被封為“宸王”,取意“眾星捧月、馨如北宸”的寓意。賜的王府就在景都城皇宮腳下不遠的地方,據說方便皇帝隨時傳喚。
據聞這個民間認回來的皇子,好像還曾落草為寇做過土匪,只是無人看到他身上的黥刑,再加上皇帝明令禁止討論宸王的身世,所以也只是傳言,無人證實。
沈卿鈺更多能聽到的是,那些侍女對新王爺相貌和身材的評頭論足:
“王爺孔武有力、身體強壯,據說還擅騎射,那天我見過一面,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通身的氣派,還有一種江湖來的野氣,真是與眾不同瀟灑極了!”
“哎呀只是身材強壯倒也沒什麼稀奇,那些侍衛武夫哪個不身強體壯的,更難得的是他那張俊美無濤的臉,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朝你瞥過來的時候,簡直讓人心酥!”
“也不知何人有福氣做這個王妃,據說他至今都沒有婚配呢!”
“嘻嘻,總不可能是你我去做,要是能被陛下賞到他身邊做個婢女,也能一飽眼福了……”
沈卿鈺聽著她們的談論,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