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沈府後,在阿牧關切的眼神中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讓他將門緊緊關上出去,然後坐在了臥房的案邊,扶著冰涼一片的額頭,心中思慮萬千。
他心裡清楚,此次身體有恙,大機率和之前中的醉生夢死有關,心如擂鼓般跳動,本就身體不適,再加上心裡的不安和公事繁忙的疲倦,讓他有頗有些精疲力盡。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等段白月推開臥房進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撐著手在案邊睡著了。
但僅僅只是闔眼了片刻,段白月一推開門他就被驚醒了。
“子瑜,阿林說你身體有恙,可是此前餘毒未消?”
來之前他便聽阿林說過沈卿鈺剿匪中毒的事,但此前朝廷的太醫都去看過說沒事,病案他也親自看過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又在忙顧太師的病抽不出空,便想等沈卿鈺這段時間忙過後他再過來仔細替他檢查一下,沒想到現在被突然叫過來,臉上不免添上一分擔心。
沈卿鈺睜開眼,看向面前來人。
青年約摸二十來歲,長相清秀,一雙眼睛明亮出彩,眉間凝著一種照見天下、慈悲憫人的柔和;唯獨腰間別著的紫青葫蘆萬年不變,鬆鬆垮垮地墜在腰間。
由於風風火火地趕過來,此刻身上只簡單搭了一件素色外袍,還有清晨的晨露沾在他衣袖間。
“夜深喚你,擾你清夢了。”
“你我之間還講這個?先讓我診一下脈。”
見到他滿是疲憊,段白月斂了斂神,上前將手搭在他脈上,仔細查探著情況。
沈卿鈺看著面前人的表情,從剛開始的平靜漸漸轉變為一片緊張,最後驟然瞪大眼睛愕然失色,似乎有極為離奇、超出他認知的事情發生了。
片刻後,段白月抬頭看向他,眼裡滿是震驚和欲言又止。
他囁嚅著唇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說無妨。”
沈卿鈺斂起眉宇,開口道。
“子瑜,先前你在黑風寨是怎麼中的毒,可以再跟我仔細說一遍嗎?”
沈卿鈺垂眸,將先前黑風寨剿匪中毒的事,掩去一些細枝末節的事,和他說了。
“那毒老鬼太過陰毒!”段白月一拍桌子,語氣十分忿然,“竟給你下這種下三濫的藥!”
沈卿鈺食指蜷縮,微微一曲,剋制著情緒問道:“醉生夢死…到底是什麼毒,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不必瞞我,如實說就好。”
段白月站起身,將腰間的酒壺取下來,喝了一大口後用袖子擦了擦嘴。
——這是他行醫多年,面對眾多生老病死、藥石無醫後,養成的喝酒鎮定的習慣。
人都說醫者仁心,段白月無疑是個合格的大夫,可就是因為太稱職、太悲憫,才會在見多了人間疾苦、生離死別後,無法輕易走出來,養成了酗酒的習慣。
當然現在還談不上生死,只是遇到疑難雜症,他也會喝兩口提神。
“醉生夢死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想來是從南疆那邊傳來的。”他神色不無憂慮,“你的脈象現在十分混亂,原本沉穩有力,現在卻紊亂一片,純陽之脈中陡然生出一股陰脈,現在兩股脈互相沖撞,更奇怪的是……在小腹三寸之處,好像陡然生出一塊子胞之地來。”
他猶豫地看著沈卿鈺,似乎是怕他不懂,於是解釋道:“意思就是……你現在的身體,如同女子一般可以孕育子嗣。”
聽到最後一句話,原本強撐著鎮靜的沈卿鈺瞳孔驟然震縮,不可置通道:
“你說什麼?!……和女子一般孕育子嗣?”
“對。”段白月艱澀地回答他,“雖是天方夜譚,但這件事確實做不得假。”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沈卿鈺攥緊了桌子邊緣,仍然不敢相信,“我是男人!我怎麼可能會孕育子嗣!”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落下來,竟是一副極為狼狽的樣子。
段白月不忍地看著他,腦中快速思考著解決之法,突然一閃而過某個念頭。
“事發突然我倒是忘了,雖然我暫時沒辦法找到這個毒的解藥。但若要觸發孕育胞胎這種情況,還需與男子交合,才有可能會懷上。”他看著沈卿鈺在燭火映照下清冷依稀的臉,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鬆了口氣:
“你家中並無小妾通房,又何談男子孌童?此毒雖詭異,但除了這種倒陽為陰的刁鑽問題,於你身體並無其他害處,是以只需清心寡慾一年,等藥效過去,你的一切生活皆可如舊,屆時……”
還沒說完,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