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呢?”
段白月愣住:“什麼?”
沈卿鈺幾度闔眸,近乎難以啟齒道:“若和男子曾有…過呢?”
段白月僵在了原地,他是大夫,他當然明白沈卿鈺是什麼意思,能讓他這樣冷清冷性的人特意出言強調的,必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看他沉默不語,沈卿鈺臉色愈來愈蒼白,竟一時之間覺得有些扶不住,險些從桌子上滑下去。
段白月連忙扶住他,收斂情緒,冷靜分析道:“事非絕對。孕育子嗣講究陰陽調和、精元相契,這樣的事還是很可能不會發生的,這樣的巧合不到最後一刻看不出來。”
沈卿鈺咬牙:“要多久才能看出來?”
“尋常女子若有身孕只需一個月就能看出來,但你是男子,倒陽為陰,情況特殊,最少要兩個月……”
沈卿鈺沉默許久。
窗外清輝月色,映照在他如雪一般的臉上。
他道:“如此,便先給我一碗墮胎藥吧。”
這是最快的辦法。
段白月斷然拒絕:“不可!不是我不給你開這個藥,實在是你現在身體不宜用如此傷害大的藥,如果一不小心導致毒性亂竄,你可能會渾身筋脈逆流,從此淪為一個廢人,更有甚者性命難保!”
沈卿鈺深呼吸一口氣,指節攥的發白,眼眶微紅、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那依你的意思,若真的懷上孽種,我還只能生下來不可了?”
段白月心疼地看著他。
——生為男子,離奇産子,換誰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位高權重、冷傲如霜的沈卿鈺?
他了解他,這樣的奇恥大辱,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段白月行醫數十年,本是個江湖閑散俠客,由於替無辜買藥百姓出頭,得罪權貴導致被陷害下獄,是當時時任衍州知府的沈卿鈺作主,為他尋找證據,才救下他一命,是以沈卿鈺於他,可以說有再造之恩。
二人相識五年,此前他從南方來到景都本是受沈卿鈺之邀,給顧太師看病,誰料中途竟遇到這樣的變故。
他長長地嘆息一聲。
“子瑜,我當然知道這樣的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以你我之交,我定會竭盡全力替你解決這件事。你給我個時間,終歸是毒藥,必然有解藥,我去南山找我退隱的師傅,我記得他於此道研究頗深,想來可以找出一個萬全之策。”
“讓你既不用傷身體,也不用採取如此極端的方式。”
後面的話沈卿鈺神情恍惚地聽完,段白月叫來阿牧,根據這些時 日沈卿鈺身體可能出現的狀況,給他開了點清心靜氣、祛火安神的藥後,讓他們定時煎煮給他吃,便回去思考對策了。
等他走後,沈卿鈺一直在臥房中枯坐良久。
月色如涼。
沈卿鈺握著涼透的杯盞,腦中是段白月的最後一句話:
“事無絕對,到時若真找不到解藥,你又不巧真的…,為了你的性命考慮,還是先別輕舉妄動,等我想出解決之法……”
阿林端上來的飯他一口沒吃。
桌上的茶都涼透了。
沈卿鈺摸到懷中一塊玉佩。
他走到窗前,隨著“砰——”地一聲。
那塊青龍玉佩被他狠狠砸到了院子泥土中,積雪後才幹的泥土還很濕軟,玉佩沒有碎裂只是被泥土弄髒了些許,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阿林看著摔窗關門的沈卿鈺,擔心地喚他:“沈大人……”
寂靜的空氣中。
只剩下沈卿鈺沉冷的聲音:
“拿著我給的畫像,通知應天府,全力抓捕一個姓陸的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