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診脈 “全力抓捕一個姓陸的賊寇”……
和之前上朝的情況大致差不多,主要還是圍繞沈卿鈺此番剿匪、找回丟失的軍械展開的。
重重紗簾之下,泰和帝的面容掩映在其中,模糊不清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是臥在龍塌之上,期間壽熹跟在旁邊伺候,間或有咳嗽聲傳出,一向威嚴沉穩的帝王,聲音帶上了濃濃的疲倦。
泰和帝擺擺手,壽熹便上前一步,示意大殿上最前方的沈卿鈺接旨。
“聞沈愛卿剿匪得勝歸來,念卿懲惡揚善,勤國濟民,世之大義,據地方布政司所奏,沈愛卿所到之處,求治歷民、端重循良,朕心甚慰,特賞黃金百兩、錦緞千匹,以彰其功,嘉爾冠榮,永錫天寵。欽此!”
沈卿鈺攤開衣擺,恭敬跪下,雙手呈上,垂下眼睫:“臣沈卿鈺接旨,隆恩浩蕩,不勝感激。”
……
一切結束後,眾大臣熙熙攘攘地走出玄武殿,沈卿鈺憂心文淵閣的諸多累牘便欲前往文淵閣,轉眼看到壽熹朝自己走了過來。
壽熹是如今的掌印太監,是從當今聖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的,現在執掌內書堂,宮中大小事務都歸他管,平時皇帝旨意也是由他頒布直接發放到文淵閣的。
壽熹拱著手,熱絡地寒暄:“恭喜沈大人此番平安歸來。”
沈卿鈺點過頭後,問道:“陛下聖體可還安好?”
壽熹滿面愁容:“老毛病了,太醫剛來看過都說是頭風病,吹不得風天氣一涼便會犯病。”
然後對沈卿鈺笑道:“陛下和殿下的意思是,連日文淵閣案牘所積甚多,事務也繁雜,沈大人剛回景都,領完賞便不若先行回去,待休整之後,再來處理也不遲。”
卻看沈卿鈺眉頭微微蹙起,冰雪一樣的臉上似隔了重重薄霧般讓人看不清,便知殿下交代他的事今天怕是完不成了。
果然,下一刻:
“煩公公告訴陛下,臣身體無恙不覺勞累,文淵閣諸事已積冗甚多,今日臣便一同處理,屆時整理成冊,一一供陛下審閱。”
壽熹輕笑一聲,點了點頭,“那如此便有勞大人了,大雪漫天,文淵閣空蕩寒冷,殿下憂心您會感染風寒,特著宮人提前用炭火暖好宮殿,如此您可舒心不少,咱家內務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一步。沈大人千萬別累著,若有要緊事可喚傅熒隨時叫我。”
說完便離開了。
沈卿鈺眉宇凝結,沉默許久,並未說話。
沒過多糾結,便朝著文淵閣走去。
淨手後,沈卿鈺叫來內閣剩下的三位閣臣,聽完六部各尚書侍郎的彙報和積累的奏疏後,他便坐在案前開始一件件處理公務了。
期間他除了早上那碗羊奶,就只吃過案幾上的幾塊糕點,忙的根本頭不著地,還是戶部侍郎韓修遠看他太忙,捎隨侍從宮裡四合義做了幾個清淡的飯菜端過來給他吃。
但沈卿鈺卻無暇拿起筷子去吃,等到飯菜都涼了他才得空,只從中挑了個酥餅吃了兩口,點燃閣裡的油燈,繼續檢閱六部的奏疏。
景都的冬天比先前在落霞山的時候還要冷,文淵閣內的諸多炭火業已燃盡沈卿鈺讓他們不必再添。
臨近亥時空蕩蕩的文淵閣只有絲絲縷縷的燭火點燃,遠不敵刺骨的寒風。
沈卿鈺裹緊了身上的銀白大氅,偶爾撥出的氣都能凝結成為白霧,執筆的手指指尖泛著胭脂一樣的紅,曲張之間有些許僵硬。
子時的時候,在外候著的阿林才等到眼下布滿烏青、神態疲憊的沈卿鈺。
沈卿鈺上了馬車之後,剛坐下。
腹部一股鑽心般的劇痛從脊椎到胸腔,傳遍了四肢百骸,尾椎的陣陣麻意甚至震的他頭腦一陣空白。
他剛想拿過案幾桌上的茶杯喝一口,手卻瞬間因為尖銳的疼痛而失力,杯盞“嘩啦啦——”地聲音倒了一地。
“大人?您怎麼了?”
馬車外趕馬的阿林聽到這動靜,頓時停下了馬鞭,連忙掀開轎簾看他,隨即便一眼愣住。
“大人您……”
只見那霜雪一樣的人緊緊攥著木桌邊緣,枕在手上的頭垂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看到那光潔的額頭上布滿黃豆大小的汗珠,鬢發都沾濕了,咬牙切齒、帶著痛苦的聲音從那清冷的人嘴裡傳出:
“阿林,立刻,去辦兩件事。第一,讓侍衛立馬去請段大夫來沈府,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第二,速速回府,快馬加鞭!回府之後讓段大夫進我臥房,其他人一律不準靠近!”
收到命令的阿林重重點頭:“是!大人!”
待他出去後,沈卿鈺蜷縮著捂住劇痛難忍的腹部,緋紅的後腰衣擺被汗水全部濕透,上面繡的鶴就像被折斷了羽翼的孤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