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尋思間,婦人已經將手一鬆,那個卷軸“嘩啦啦”的向下垂開——果真白紙黑字,確是賣身契無疑。
女子的名字叫“木婉荷”,看來跟北燕隱山木府有很大的關聯。蘇梓煙憐憫的看了女子一眼,雖然她不知道堂堂木府緣何會將自己人給賣到勾欄院去,但無論如何這賣身契鐵板釘釘,除非走正經渠道花錢去贖回,否則根本沒辦法救下她。
木婉荷認命的跪倒在地,瘋了似的哭嚎著,哭聲夾雜在雷雨裡,悽厲又悲涼。
婦人滿意的收起卷軸,便是在那一刻,蘇梓煙注意到卷軸右下方那個紅色章戳上的字眼。
姑蘇擷芳閣,白曼。
蘇梓煙眼前一花,差點沒站穩,還好婦人伸手攙了她一把。
“姑娘怎麼了?”婦人關切的問道,涼竹笙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警惕的盯著婦人看,總覺得方才蘇梓煙的暈眩和這個深不可測的婦人有關。
婦人看出涼竹笙的警覺,識趣的收回了手。
“你,”蘇梓煙指著婦人那張美貌的臉,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擷芳閣的人?你叫白曼?”
婦人先是一愣,隨即莞爾一笑。涼竹笙怔愣的看著她們,不知所雲。
蘇梓煙這時才明白,有些東西,是一輩子也撇不開的。就算她給了自己新的身份,就算她義無反顧的想要拋棄過去重新開始,可上天總是不讓她如意。
西晉這麼大,怎麼偏偏就讓她遇見了呢?
“我竟不知自己原來這麼有名氣,隨便一個過路的姑娘都知曉我的名字。”白曼眉眼彎彎,媚氣中帶著不俗的味道。
蘇梓煙重新打量眼前的婦人,這和她當初所想象的白曼是不同的。白曼是虞湘大香師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天資卓越,傲視群雄,她應該是那種孤傲冷豔的女子才對。
可眼前的人,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香膏脂粉味,舉手投足間俱是嫵媚的誘人。
“實不相瞞,小女子自小在北燕國長大,曾偶然間與羌都陌雲山上一個朱氏村落的小姐結識,她的姐姐朱玉華與您在多年前有過一段緣分。”
蘇梓煙不打算一開口就提及兩本秘籍的事情。在她的內心裡,白曼和華陽王妃、西晉王後兩人有所不同。後兩者是權貴之後,地位顯赫,而白曼不過是北燕國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卻能在眾弟子間脫穎而出,得到大香師的賞識,可見其必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朱玉華……”白曼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在塵封的記憶裡挖出這個名字,“的確是個可憐的女人。”
“您還記得她,算是她的福分了,”蘇梓煙苦笑道,“我本來已經為她調配了助她蘇醒的藥物,可惜她並不願意醒來,寧可沉迷在夢裡。”
“我早知道她有這樣的想法,當初才選擇……”白曼話音未落,突然神色一變,“你說什麼?你調配出瞭解藥?”
蘇梓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嘴快又說錯了話,她暗暗懊惱,但又想到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實話實說。
不知覺半柱香便過去了,兩人越聊越起勁。白曼萬萬沒想到,她過去幾十年在沉香國輝煌的日子尚且未曾遇到可心的人,如今徐娘半老在這西晉之國卻遇到了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