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在她眼前一晃,那個高簪馬尾的女子竟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梓煙一下子緊張起來,生怕她是崔洋派來的說客。
“看姑娘的樣貌,不像是北燕本土的人呀。”紅衣女子一面自酌自飲,一面道。
“單憑樣貌就能夠看出對方的來歷?如此說來,姑娘和那位公子也不像是北燕人呀!”梓煙毫不客氣地回話。
“我與他確實是西晉人。”
“呃……”梓煙差點沒被茶水嗆死,隨後她尷尬地用手絹擦拭嘴角的水漬,“原來如此。不過我不一樣,我確實打小在北燕長大,但我是孤兒,所以……有可能我身上流著西晉人的血吧。”
這下子輪到紅衣女子尷尬了:“對不起,無意冒犯姑娘。”
梓煙倒是無所謂。小時候她也曾鬱悶自己的父母為何要拋棄自己,後來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蘇嬤嬤是在玉門關外一棵梓木下撿到自己的,那是西晉被北燕打敗的一年,玉門關又是兩國邊界,因此很大一種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在戰亂中失散了,甚至是喪生了,自己才被遺棄在那裡。
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沒有親人了。但是她並不孤單,她有小絳,有尉遲宮少爺。
兩人沉默了一陣,梓煙開口道:“不知姑娘適才因何而笑?是否對梓煙所說的話有什麼不滿之處?”
紅衣女子之所以主動上前搭話,便是因為剛才聽她對木氏糧票制度的一番見解,讓女子對梓煙的好感徒然而生。於是她解釋道:
“實不相瞞,梓姑娘與杜姑娘剛才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我覺得姑娘是個明事理的人,怎會連羌城已無天子一事也不曉得?”
此言一出,梓煙愕然。
只聽頭崔洋故作幹咳幾聲,紅衣女子立刻掩面止住,隨後笑道:“我常年在外,經久沒有踏入北燕國境,方才不過是胡言亂語,還請梓姑娘不要當真。”
絕不是胡言亂語!梓煙心道。北燕王如此昏庸,羌城天子雖有若無。只是北燕十六年前大敗西晉後,北燕百姓自認為國強民富,從來沒有居安思危,殊不知北燕政權早已旁落三家,而三家中的爾虞我詐梓煙再清楚不過。
作為北燕的子民,梓煙深感憂心。
不過,眼前二人明顯是西晉人,為何會對北燕國事如此清楚?
梓煙不由多留了個心眼,嘴上只莞爾淺笑,裝作不把女子的話放在心上。她扭頭看向那個如冰雪般的男子。崔洋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只平視前方,沉默飲茶。
“小女子是芥子坊西側穆府上的小奴婢,名喚梓煙,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因為崔洋知曉自己的身份,梓煙便不再做隱瞞。
紅衣女子瞅了對面的男子一眼,低語道:“你可喚我嫋嫋。”
“嫋嫋?”梓煙道,“可是‘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的嫋嫋?”
“正是!”見梓煙一下便猜出此名之意,嫋嫋似乎有些激動,又指著對面的男子道,“他……是我遠房堂兄,他叫……”
“她知道。”男子忽而開口,冷冷地看著梓煙。
“恩?”嫋嫋一愣怔,不解地看向梓煙。梓煙也沒想到,原來崔洋早就認出了自己!
“啊對,我知道,”梓煙撓了撓後腦勺,“這位公子叫崔洋,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