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變臉比翻書還快,徐妙宜只好松開手,安靜地任由他抱著。
他用了很大力氣,彷彿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沉沉夜色中,兩人緊密擁抱,呼吸交纏,宛若久別重逢的愛侶。
衛栩覆住那柔弱素手,一點點撐開纖細指骨,與她十指交握,呼吸漸沉,“放心,我不做什麼。”
徐妙宜被迫靠在他懷裡,察覺到腰側異樣,總疑心他待會兒就要反悔。
陸慎之這人本就極難伺候,如今再見,他比之前更加偏執。
等有時間了,她要請教下阿姐,怎樣才能在床笫之事上保護好自己。
她很清楚,郎君現在對自己還有興趣,也並未真的計較那一刀,短時間內應當不可能放她走,如今她也只能先跟著他了,等將來再看看機會。
然而良久之後,衛栩松開手,他也只是抱了抱她。
雙足落地那一瞬,徐妙宜有種不真實感。
他起身點亮燭臺,眉眼冷峻,“我有事要回軍營,你手上傷口不能沾水,讓婢女幫你沐浴。”
徐妙宜終於鬆了一口氣,輕輕點頭,“你如果見到鎮北侯的話,能否幫忙向他道個謝,他是個很好的人。”
衛栩反問:“你怎知他是個好人?”
“侯爺是衛三公子的叔父,他卻沒有計較我逃婚,落了衛家的面子。”徐妙宜道,“而且,他還救了我舅舅。”
世家高門是最看重顏面的,是以英國公才會死咬著此事不肯放過,連累舅舅一家。
衛栩卻容色淡漠,“知道了。”
徐妙宜目送他疾步離開,而後喚來婢女幫自己沐浴,在紫雲郡這些天她成日提心吊膽,今夜終於可以放心睡上一覺,明早再去探望阿姐他們。
半個時辰後,衛栩回到軍營。
他換了衣袍,鬢發微濕,渾身散發寒涼水意。
郭恆詫異:“侯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衛栩眸光一凜,再多待半刻鐘,恐怕就不只是補送生辰禮這麼簡單了。
她雖主動取悅,卻依然害怕,只是巧妙偽裝起來,小心翼翼不讓他察覺。
方才只要他吻下去,她可以任他予取予求,但他不想。
郭恆卻誤以為他動了怒,忙說:“侯爺,屬下已經將那郎中關到了另一處院子,明日娘子去探望顧小姐,絕不會再見到他!而且您也親耳聽見,娘子對他並無情意,只是感激。”
在院牆外聽到那些話時,他真心為小郎中捏了一把汗,黎志只是暗中覬覦就被剜掉了眼睛,小郎中這麼明目張膽,還不得丟掉性命。
衛栩輕嗤。
這郎中手無縛雞之力,也配與他爭?他非但不計較,還要看在這郎中照拂過她的份上,幫他治好傷,然後將他打包丟去涼州,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對了,侯爺。”郭恆正色道,“方維獻上了雍州城防圖,他想求您饒他一命。”
方維是此次朝廷軍左翼軍將領,因他拼死攻城,才撕開叛軍防線,將幾座郡縣奪了回去。
雍州城防圖他早就拿到了,衛栩蹙眉,想起小娘子手臂上的鞭傷,“鞭一百,梟首示眾。”
郭恆領命,又稟道:“孫叔還在冀州,聽聞殿下動怒了,到時候……”
自起兵以來,趙承筠屢次插手軍務,大多數時候他都由著這位齊王折騰,但如今楚王已在南地坐大,勢力不容小覷,趙承筠竟然還想著緩兵之計,先殲滅朝廷軍增兵再奪雍州。
他驟然出兵紫雲郡,趁此機會重整戰局。
郭恆跟在他身後,壓低聲音勸道:“殿下擔心侯爺過度染指,總想著把軍權牢牢握在手裡,或者您回去後,好好與殿下解釋下娘子的事,切莫生出齟齬。”
夜風吹得戰旗獵獵,從城樓舉目遠眺,可望見冀州城。
衛栩若有所思。
郭恆所言,字字為他著想,趙承筠心思狡詐多疑,當日在定州時便能放任死士行刺,試探他與衛家割席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