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父親追到涼州,接回阿孃,硬是讓阿孃以徐夫人的身份死在家中。
一晃十數年,這些舊事都快要模糊了。
徐妙宜跪在雪地裡,深吸一口氣,強撐著站起身,她不能死,她還沒見到外公和舅舅,更不能遂了盧氏的意。
她這身子受不得動,當務之急是趕快保暖,緩解咳血之症。
那胡商身體有疾,昨夜才犯了病,他屋子裡必定要暖和許多。
徐妙宜打定主意,捂著心口,一步一步朝主屋行去。
遠處,目送徐妙宜離開後,孫大夫用樹枝撥了撥灰燼,對上郭恆一幅驚訝到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早就聽見動靜了,壓低聲音:“孫叔,你為什麼不拉住她?主上還未緩解,萬一失手殺了她怎麼辦?”
徐姑娘這麼柔弱,甚至都不用鎮北侯出刀,無意識推她一把,都能讓她折斷好幾根肋骨了。
孫大夫低聲道:“你看主上這幾日的態度,可有當真傷過她?”
郭恆仔細一想,是沒有過,非但沒有,還不嫌麻煩幫徐姑娘擺平追兵,送走牽掛之人。
孫大夫道:“年後,主上便二十五了,若身邊能因此多一個知冷熱的人,也好。”
眼看孫大夫亂牽紅線,郭恆憋得說不出話。
萬一真成好事,豈不亂了輩分?況且徐姑娘還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們此行去定州的目的呢。要知道了,估計得連夜跑路。
孫大夫捋了捋胡須:“阿恆,退一萬步說,主上也不會傷了顧娘子,他需要藥人,那麼顧娘子就必須得活著。”
黑夜裡,聽覺會被無限放大。
是以,徐妙宜還未走到門外時,衛栩便已醒來,下意識握緊了枕邊的刀。
敲門聲很輕,一聽便知是她。
徐妙宜不敢發出太大動靜,怕把其他人都吵醒,很小聲問:“郎君,我能不能進來避避風?”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跺腳搓手,努力讓自己保持一點體溫。
男人語氣不悅:“又怎麼了?”
見他發問了,徐妙宜輕咬朱唇,鼓起勇氣決定再賭一把,推開沒有上鎖的木門,一陣熱意迎面而來。
屋內燒著炭盆,與她睡的那間屋子相比,簡直溫暖如春。
然而下一刻,鋒銳凜冽的刀尖抵上纖弱雪頸,再逼近半寸,就能沒入肌膚,刺穿她的喉嚨。
男人提刀指她,微微垂眸:“方才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驚擾我?”
他周身殺氣縈繞,眸底漸漸爬上猩紅血絲,像是又回到昨夜山神廟。
徐妙宜又驚又俱,整個人緊繃如一張弓,半步也不敢亂動,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將自己捅死。
她很小聲央求:“外頭太冷,我剛才又咳血了,想在您這裡借住半宿,等天一亮我就出去,絕不打擾您。”
滴水成冰的夜,對她一個病弱小娘子來說,確實難熬。但隱約毒發還未過去,他絕不容許身邊多出個信不過的陌生人。
衛栩皺了皺眉。
“我不打擾您,我睡覺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的。”徐妙宜忙說,“或者,您就當是我替您守門了。”
衛栩冷冷卻下逐客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