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是娘子手藝好,按我說,阿恆就應該給第一隻兔子叩頭謝罪。”
“對,就是,兔子死得太冤枉了。”
徐妙宜淺笑:“多謝諸位郎君不嫌棄我廚藝粗鄙,但要是沒有郭大哥冒著風雪打兔子,我也沒機會在這裡獻醜。”
郭恆附和道:“就是,剛才打兔子你們個個都嫌冷不肯去,還不得是老子去,你們才有吃的。”
……
在郎君們的打趣聲中,徐妙宜慢慢安定心神,對於商隊來說,她現在多少有點用處,不至於招惹他們嫌棄排擠。
她取下最後一隻烤兔,問孫大夫:“孫叔,郎君去哪裡了呢?我幫他也烤了一隻。”
孫大夫道:“主上已經回房歇息了。”
徐妙宜一怔,想起似乎好像從進到堂屋便沒有見過那胡商。
“那我送去給郎君,方便嗎?”
孫大夫說:“顧娘子自己吃吧,主上歇息期間,不喜旁人打擾。”
徐妙宜點頭,卻捧著兔子犯了難,她剛吐過,現在還不想沾葷腥。
孫大夫從行囊裡摸出一張炊餅,給了徐妙宜,又喚關九郎他們:“顧娘子多烤了一隻,還有誰沒吃飽的?”
幾位年輕郎君一哄而上分搶光了,不忘對徐妙宜道謝。
徐妙宜對孫大夫感激不已,就著涼水吃了半張又冷又硬的炊餅,填飽肚子。
郭恆過來喚她,“娘子,我們已經收拾好了,你也快點過來歇息,明早還要趕路。”
攏共就兩間屋子能住人,一間給了衛栩,另一間他們幾個人一起住。
郭恆倒也貼心,給徐妙宜拉了個布簾子隔開。
只是一進去,就像進到冰窖,窗牖是破的,屋頂是漏的,室內沒有半點兒熱氣。
徐妙宜攏緊氅衣,凍得渾身直哆嗦,忍不住摩挲雙手取暖。
郭恆道:“這莊子原是收屍的義莊,荒廢多年,方圓十裡沒有人煙,條件是很簡陋,娘子先將就住一晚吧。”
徐妙宜點頭,她本就不是什麼矯情性子,再難,不也熬過來了嗎。
睡到半宿被凍醒,北風卷著鵝毛大雪呼呼灌進來,像是要把人埋了。
鼾聲此起彼伏,她揉了揉被凍麻的雙腿,看見孫大夫守著篝火餘燼,靠在門楣上睡著了,頭上、肩上落滿了雪。
真奇怪,他們好像不怕冷似的。
徐妙宜輕手輕腳靠近那堆灰燼,伸手想取暖,卻發現白嫩的指背多出幾抹紅腫,是新長出來的凍瘡。
還沒來得及仔細探究,忽然肺腑劇痛,喉間血氣翻湧,她忙取出錦帕捂住檀口,哇地吐出一口血。
好在,這陣動靜沒有驚動孫大夫,他依然睡得很沉。
徐妙宜擦了擦唇邊血漬,走出去,跪在雪地裡,捧起一捧雪在手中想要捂化漱漱口,驀地又吐了好幾口血。
連日來奔波趕路,又斷了藥,這不爭氣的身子骨怕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她會死在這裡嗎?
夜雪簌簌打在臉上,像極了四歲那年隨阿孃回涼州時見過的那場雪。
那年,盧氏懷了身孕入門,阿孃拖著病體帶她回到母家,原本是要將她託付給外祖父和舅舅。外公成天帶她去玩,帶她去視察顧家的藥鋪,所有夥計都知道顧老爺有個很寵愛的小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