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宜跌坐在了地上,鬢發微散,她仰起臉,杏眸淚光瀲灩,“我的確,沒有什麼能夠打動郎君的了……”
後半句話不用說出口,幾乎是明示。
衛栩擰眉,對守在門口的郭恆道:“出去。”
郭恆如臨大赦,腳底一抹油溜了,不忘貼心地把門合上。
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闃靜到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徐妙宜惴惴不安等待,祈禱胡商能再多收留自己一晚,只要明日青霜和宋伯回來,便一切都好辦了。
哪怕她因病常年被困內宅,甚少出門與京中貴女交際,也明白阿孃給了自己一副姣好容貌,足以打動世間許多男子。
偏偏眼前這人不為所動。
衛栩直視她的面容,眸光冷銳鋒利,似要把她剜透:“我這人,沒什麼耐心。”
言下之意,不要再招惹他,也不要再耍什麼花招。
他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徐妙宜委屈地掉了淚,撿回氅衣繫好,安慰自己起碼今夜不用在馬車上過夜了。
屋子裡燒著炭盆,很暖和,她又累又怕,但至少今夜有了個落腳處。
沒過多久,外頭響起兩下敲門聲,是那位國字臉的郎君。
郭恆告訴她,“夫人莫怕,主上剛剛吩咐了我,夫人今晚可安心在這裡休息。”
徐妙宜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得到了準許,一瞬間忘卻了對前路未知的恐懼,又驚又喜。
郭恆道:“我們的商隊裡還有隨行大夫,夫人若有需要,可隨時吩咐我。”
“有勞您。”徐妙宜急忙說,“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用不著大夫。”
今夜她已經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貪心。
郭恆送完東西就出來了,沖門外等候的孫大夫搖頭。
孫大夫會意,趕上他的腳步,低聲八卦:“主上從何處尋了這個麼小娘子?病得都吐血了,看樣子怕是命不久矣。”
郭恆憋了半晌,“不知道,看著挺可憐的。”
什麼逃婚的可憐寡婦,藏在主上房中的,分明是鴻臚寺徐主簿家的大姑娘,若真論起輩分,還得喚主上一聲叔父呢。
郭恆無奈望天,他其實也不想知道那麼多,可誰讓他撞見了剛才一幕,這趟行程,真是新奇。
孫大夫同樣抬頭看了看,只見圓月高懸,眼看又快到月中了,忍不住嘆氣,“傍晚收到師兄來信,說還沒有找到合適藥人,眼下時局,主上的身子,怕是等不了那麼久。”
郭恆驚詫:“連萬春谷也沒辦法?”
孫大夫解釋:“並非沒辦法,只是這合適條件的確實難找。幾幅藥方都是從古籍中搜羅拼湊出來的,誰也沒把握,需要先試好藥,再以血喂蠱。可靈蠱僅此一條,若是沒能成功養出藥引,那便前功盡棄。”
郭恆神色頹然:“孫叔,主上知道此事了嗎?”
孫大夫道:“主上說,先等一等,不著急。”
兩人俱是默然,這一等,不知又要到何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