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滅不定的燭火下,衛栩牽了牽唇角。
她居然,冒著風雪和恐懼,一個人送上門來。
門外有人敲門,聽聲音是個年輕小娘子,郭恆不明所以,看衛栩神色泰然,似乎並沒有要過問的意思,於是抱拳:“許是哪家娘子走錯了房間,屬下現在去打發走。”
話音剛落,木門後又傳來悽切哀求,“郎君,求您開開門,求求您。”
夾雜著幾聲抽泣,聞之令人心碎。
郭恆心裡一咯噔,須臾,聽見衛栩吩咐自己,“開門。”
夜雪簌簌下著,郭恆開啟門,寒風呼嘯卷著柳絮似的雪片子往屋裡卷,室內瞬息涼了幾分。
無盡風雪中,一個容色姝麗的女郎扶著門框虛弱站立,眸中盈滿淚,恍若墜落人間的神妃仙子。
郭恆疑心自己看走眼,再仔細一瞅,竟發現她看起來似乎生著重病,臉色蒼白如雪,唇邊殘留一道血痕,胸口處衣襟也被血汙浸透。
模樣甚是可憐。
……
天寒地凍,青霜和宋伯深夜未歸,徐妙宜在車廂裡又吐了回血,拼著一絲意識尋到衛栩的房間來。
見終於叩開了門,徐妙宜又驚又喜,用力撐住身子,沖眼前國字臉的陌生扈從微微點頭示好,“多謝您。”
郭恆未來得及接話,衛栩淡淡道,“何事?”
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徐妙宜深吸一口氣,收住淚,捏緊手中的翠玉耳鐺,緩緩挪動幾乎快要凍僵的雙腿,一點點行至衛栩面前。
“我知道郎君是好人,求郎君再施捨一點善意,收留我一宿。”
她奉上耳鐺,“我出門太急,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物件,這對耳鐺贈給郎君,權當謝禮,只求您施捨我一口炊餅,一碗熱湯,助我渡過今夜。”
耳鐺通體碧翠,用料上乘,可惜未能入他的眼。
衛栩反問,“何以見得我是個好人?”
徐妙宜道:“郎君沒有透露我的行蹤,容許我在您的車上等候同伴接應,可見,郎君心存良善。”
衛栩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她雪頸那圈青紫處。
一個剛見面就險些掐死她的陌生男人,能是個好人?
徐妙宜意識到他在打量自己脖頸處的傷,裝作並不在意,“郎君之所以對我出手,也是以為我有意加害您。”
盡管句句都順著他的意,衛栩卻不受用,神色淡漠。
徐妙宜明白錢財並沒有打動他,掐了掐掌心,眼裡盈滿了淚。
她將那對耳鐺輕輕放在桌面,顧不得羞恥,一邊哆哆嗦嗦解開氅衣,一邊朝他跪了下去。
氅衣解落,露出纖弱瘦削的曼妙身姿,楊柳腰盈盈一握,看起來禁不住什麼折騰,稍一用力便可折斷。
然雙膝還未觸地,男人手中茶盞倏地飛出,打中她的左膝。
“何時叫你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