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捂住心髒,全身脫力倒了下去。淚水充盈眼眶,她視線一片模糊,耳邊嗡嗡叫起來。
“你怎麼了?”
一雙手拉起了她。
“你說你是閻年帝姬的伴讀?”
“是。”
“但是你現在卻不在自己的身體中,而在一個和帝姬長得一樣的人的體內。”
“是。”
吳明腦袋過了一遍昨夜看的書,確定書中從未寫過三人共用同一身體的先例。
人的身體並非妖獸,肉身之軀再如何強大,也只能最多承載兩個人的靈魂。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昨天閻年佔據任唯身體,今天又變成另一個人,任唯去哪了?閻年又去哪了?
吳明接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閻年”說:“在下杭如松。”
唐夢柳不動聲色給平越傳音:“歷史上是有這麼個人,與閻年青梅竹馬,因帝姬納了一平民男子為妃,心生嫉妒暗害那人,被閻年賜死。”
杭如松頂著任唯的臉,雙目無神,眉毛緊蹙,雙唇微張,吳明只看了下就移開目光,不忍再看自己小徒臉上出現他人的悲痛。她想了想,說:“據我所知,杭如松應該已被帝姬賜死了。”
杭如松身軀一震,抬眸間,淚水緩緩從臉上流下來:“我……我確實記得我已經死了。”
吳明更加看不得了,翻儲物戒,剛找到條手帕,旁邊就斜斜地伸過來一隻手,握著一塊布。
“用這個。”姬遷說。
杭如松接過擦了擦眼淚,苦澀道:“多謝前輩。帝姬賜死我,我不敢不從,不敢不聽。我是該死了!可……如今又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是帝姬憐惜我,派你們救了我?”
吳明問:“死之前,或者說你今天醒來前,身上可曾發生了什麼事?”
杭如松回憶片刻,搖頭說:“沒有。帝姬下令處死我,我喝了毒酒,很快便毒發身亡。帝姬如今在何處?我……我想見她。”
“帝姬如今不想見你。”吳明冷靜開始編,“帝姬派我們救下你,是想知道你為何要做出那種事。”
“那種事?”杭如松慘笑,“帝姬分明是最清楚我的,我的心思,哪裡敢對帝姬隱瞞一二?罷了。既然帝姬說要我說,我說便是。”
杭如松把他死前的故事說得極為仔細,吳明和姬遷聽得也專注。
愛恨糾葛,帝姬的無情和冷漠,對新歡的放縱與舊愛的冷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沒隱瞞半分。
聽著聽著,唐夢柳打了個哈欠。
不是困,是因為無聊。
昨天一整夜,她都在和平越翻書,翻閻年的生平經歷以及可能出現異常的情況,杭如松這一段經歷自然也完整地看了一遍。
有本豔情野史中詳細描述帝王的風流韻事,收錄了閻年和杭如松的過往,和杭如鬆口中說的分毫不差。
唐夢柳用手託著下巴,心底裡想,那作者還真厲害,這麼細節的事都能知道。
杭如松說了半天,內心的苦痛傾訴出來,人平靜許多。他很坦然,看起來已經不再在意接下來會遭受何種對待。
帝姬賜死他,他也已赴死,未來如何對他而言其實已不再重要。
吳明只能讓唐夢柳先送他回客房待著,還很貼心地找了些話本子給他看,讓他打發時間。
客房上的符咒把杭如松鎖在裡面後,吳明只覺無比疲憊。這件事來得莫名其妙,毫無預兆,翻了一夜的書,又聽杭如松講了近半個時辰的故事,愣是找不到一點與當下有聯系的地方。
如果任唯真的就此消失,任務該怎麼辦?
仙俠世界的排列次序在普通世界之上,如果它崩塌了,會引發什麼後果?
吳明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