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的大懼大喜,讓虞明窈渾身都失了力,她站都站不穩了。只能強行用手撐著地,不讓自己那般狼狽。
惹他憂心。
“上來,窈娘,你坐上來些。”
謝濯光的聲音,是虞明窈從未聽過到的溫柔繾綣,好似一汪沉寂多年的碧水,在暖陽下終於泛起點點鎏金的漣漪。
不知哪來的勁,她硬生生撐起癱軟無力的身子,起身坐到他身前,將他身上蓋的被角掖了掖,這才握住他費盡全力想往外伸的手。
“我在,六郎,窈娘在。”
虞明窈的聲音也低起來了,細聽還有些哽咽,一股斷斷續續之感。
“別哭。”
他伸出手,想去探她的眼尾,但手只抬起兩三寸,便重重從空中落下。
虞明窈趕緊伸手握住,將他涼如寒玉的手,貼在自己臉頰旁。剛做完,又跟想到什麼似的,松開朝謝濯光的手,哈了兩口氣。
這才又重新貼緊。
從未有過的柔情,在謝濯光黑亮的眸底,一層層溢位。他凝眸注視虞明窈的眼神,滿是哀傷。
“我一直未敢問你,究竟恨不恨我。那時錦年要去投軍,我其實事先就知曉了。我沒攔得住他。”
“他讓我發誓保密,我想著他去投軍那兒,是我外祖家的屬地,我又去了信,讓親信守著他。只待一兩年,他想回也就能回了。”
“那時榮譽、成就皆有,錦年一個男子漢,也不會總覺得有愧於你。到時候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只餘低柔男聲的寂靜室內,傷懷繞梁,連綿不盡。
一滴淚,從男子沉靜似湖水的眸中冒出,順著有些蔫的鴉羽長睫,緩緩下落。
靜室中,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
虞明窈的視線,落到面前兩人十指交纏的掌上。
手中謝濯光的掌,還是那麼冰。她想暖他一點,結果連帶著,自己掌中的熱意去了不說,那股子冷意,順著手骨,流經四肢。
她感覺她的渾身血也涼了。
待將謝濯光的手放開後,她拾起他的手,放回到被子中。
沒有去看面前人究竟是何神情,虞明窈緩緩俯身,在他冰涼起皮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緊接著,在謝濯光順應啟唇後,她舌頭伸了進去,將他唇中的藥味一點點吮出,讓自己的濕熱與他的溫涼,交織在一起,相互暈染。
對於吻慣了的夫妻,對彼此身體的觸碰,就像呼吸一樣,不會有任何多餘的遐想。
她輕輕吮著他的舌尖,吮盡他略帶苦意的口水,將他的味道一點點吞到自己肚子裡。每一處角落,都沒有放過。
直到他唇中全是她的味道了,她這才放開他。
身下的人,先前蒼白、沒有生機的臉龐,終於因呼吸不促,面頰染上殷紅。
她一手抬起他的下頜,一邊若無其事輕撫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引導他呼氣出氣。
當謝濯光亮著一雙眼,身軀平靜下來時,虞明窈這才與他四目相對。
有的人,縱然染上病意,還是好看的。
他沒有挽發,任由一頭長長的發垂下,兩簇冰涼漆黑的發,調皮黏在他的髻角處,讓病中的他,頗有一股病西施的羸弱之感。
原先清俊的面容,更增一絲俏。
虞明窈用指甲蓋挑著他那兩簇頭發,玩了好一會,這才頂著他亮晶晶的眼,貼到他耳前。
“你死了,我不會給你守節的。你還記得裴尚吧?窈娘沒有跟夫君說笑哦,待夫君一死,我是定要嫁與他的。”
“你不是一向妒他嫉他麼?待我與他成了婚,我就帶著娘親的嫁妝,同他享魚水之歡。生好幾個孩子。”
“你給不了我子嗣,他那般勇猛,定能讓我□□,肚子裡一個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