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光作為一個前來賀壽的貴客,因那些說不出口的隱秘心事,他只能往小徑幽靜處走。
一路上,沒碰上幾個丫鬟婆子。
按理,他應去宴席處,再不濟,也是去榮景堂。
謝濯光腳步走著走著,裴尚那句“我要去給窈妹妹配魚食”,車軲轆一樣在他腦子裡回蕩,直攪得他不得安生。
他一時之間,氣血上湧,胸腔中滿是躁意。
厭棄從心底一點點往上湧,最終,他腳步一轉,還是認命轉向水潭那邊。
裴府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喂魚食了。
全程,程青一直跟在他後面。
自打他見了自家世子爺穿上裴少爺這件緋衣,他就覺得不對勁。
自家主子,雖然素來是愛冷著一張臉,渾身一股涼意,但也未曾像今日這般,自棄之感,都快溢位成一層濃濃的黑霧了。
又是……跟虞小姐有關?
他長嘆一口氣,皺著眉跟上去。
耳側除了腳步聲,一點動靜也無,靜得謝濯光能聽見自己卑劣的心音。
他冷著一張臉,步子越走越慢,可最終,水榭還是到了。
心房又開始不爭氣地劇烈跳動。
他竭力抑制這種不道德的期盼,只徐徐一抬眼皮。
咦?人呢?
他渾身一激靈,虞明窈撲稜的動靜,傳入耳中。
他三兩步上前,恰好瞧見水潭中央撲稜著往下墜落的身影。
謝濯光不作他想,二話沒說,縱身一跳,往水潭中央處游去。
潭水冰冷刺骨,他望著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心都揪緊了。
既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春末的潭水,雖面上瞧著帶些暖意,其實也同冬日好不了多少,亦涼到骨子裡。
落水之後,窒息、失重感將虞明窈裹得密不透風。時間彷彿拉長了無數倍,每一息,虞明窈都覺得無比難熬。
她喘不上氣,渾身都痛,恐慌與懼怕交織。
只等水下那個巨獸將自己扯入最底處。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都一片空白時,突然伸來一雙手,將她狠狠拽住!
是……裴尚麼?
是他如上一世一樣,又來救自己了麼?
虞明窈憶起上一世將自己覆住的緋衣,嘴角扯起一抹略帶澀意的笑。
她拼了命地睜開眼皮,意識消失的前一瞬,終於窺見那個緋色的身影。
【你來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