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走的路都是一樣的。”許籬筱抬頭,清明柔和的眸子與其對上,“永生門的存在會擾亂秩序,也會破壞我們的生活,既然要做的事一致,我們就沒有分歧。”
“可你們註定不會有好結局,永生門存不存在都一樣,這是命。”語速很快,有些暴躁。
“所以我要為趙兒換命,你不是說死的是‘趙忌’嗎,天外之人,為我的孩子改個名、換場命吧,就當是看在我們這幾年交情的份上。”許籬筱抱緊孩子,猝不及防地噗通跪下,眼神和語氣裡盡是乞求。
趙珂走到妻兒身邊,砰地也跪了下去,低頭抱拳:“為此,我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鬥篷女受不住般後退一步,衣服下的手難以置信地抖著,啞了好半晌,難堪的糾結就像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柚綺甚至能看到她腦子裡的兩個小人在打架,勝負難分。
趙兒握著熟悉的長發,才一歲的他不明白這種沉默從何而來,更不懂其中的難言之隱。
光影變換了好幾個角度。
“……明天。”鬥篷女像脫了力,走到門口低聲道,“明天我會把他的名字告訴你們,準備好應戰吧。”
餘音如同晨鐘暮鼓,經久不散,跪在地上的人笑了,以年為單位的憂愁終於有了小小的慰籍,他們彼此相擁,從沒如此滿足過。
柚綺看著縮在一起的三人,突然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即使她在未來早就知道了結局。
面前溫馨的場景突然裂了縫,玻璃般碎了一地,露出背後的地獄景象。
村子屍橫遍野,百家縞素,痛哭哀嚎者遍地,怒罵尋仇者也不在少數,報官無門,走投無路,且死狀各異,要查實在無從下手。
院子裡的桂花隨風落下,試圖掩埋枉死的人們,又在悽厲的哭喊中再度遠去。
“你們是去送死嗎?!明知道是錢業和李景鴻那兩個畜牲拿村民試藥,還要去?!去了又能怎麼樣?把自己也變成實驗品?!”
遠處的爭吵吸引了柚綺的注意力,哭泣的人們沒心思傾聽旁人的憤怒,她穿過路邊慘象,走到聲源處。
“我們必須去,否則這樣的事只會接二連三地發生,他們已經把罪名安在了消失的屍體上,現在需要有人心甘情願地付出代價來阻止‘兇手’,才能讓這一切說得過去。”許籬筱斬釘截鐵地放下趙兒,後者不明白娘親為什麼突然不喜歡自己了,拽著她的衣服不肯鬆手。
趙珂補充道:“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提出條件,讓他不傷害趙兒,你說趙兒會死在一歲多的時候,我們想用這種方式讓他活下去。”
鬥篷女盯著對面的三人,嗤了一聲:“那我一起去。”
“不行,村子裡的人已經見過你的樣子了,他們不會相信一個外鄉人,你去了反而會讓他們提高警惕。”許籬筱憐愛地摸著兒子的頭,見他朝著自己笑,語氣頓時輕柔下來,“你答應幫我兒子取個名字的,在我走之前,告訴我吧。”
鬥篷女攥緊拳,咬牙憋出一個字:“……祭。”
“忌?忌諱的忌?”
“不,是‘祝祭於祊,祀事孔明’的‘祭’。”她解釋道,“意為司儀在廟門之內進行儀式隆重而輝煌的祭祀,祖宗神靈享用祭品,祭祀者就能獲得宏大的福分,保佑萬壽無疆——你們現在的行為跟獻祭自己沒兩樣,既然如此,便保他長壽安康吧。”
還有一點她沒說,諧音更方便騙過天道。
柚綺心道果不其然,這幻境還真是在講二十年前的事,而且另一個擁有系統的恐怕就是這個穿鬥篷的女人。
許籬筱在心裡默唸幾遍,釋然笑道:“趙祭,祭兒,祭兒,好名字。”
趙祭見娘親終於笑了,嘿嘿地笑著回應。
趙珂不忍再看,怕自己捨不得走,只好再三催促,兩人一步三回頭,走出幾米後許籬筱突然轉身:“我想再拜託你件事。”
鬥篷女看腳邊的趙祭一眼:“你說。”
“如果我們死了之後你還在這裡,請多照拂一下祭兒,他還小,什麼都不懂。”
聽到此處,柚綺心中警鈴大作,忍不住皺眉,左右尋找起異常來,突然一個黑影閃過,被風聲覆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