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後雖近不惑之年,面上卻無任何衰老之色。
這孩子與自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只可惜,他的心卻不隨了自己!
楚太後越想越惱,眼中不滿之意愈發濃烈。卻見男子仍端坐於桌案前,與自己相反的,他的面色平靜,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沒有一絲危機感!
楚太後氣結,忍不住把他桌上的八寶瓶給摔了。
“乓”地一聲,珍貴的八寶瓶砸落在地,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聲響,瞬間便四分五裂。男子終於抬了抬眼皮,重新望向她
外頭,三餘輕輕叩了叩門。
“皇上,您沒事兒吧……”
柳奚輕輕應了一聲,三餘心中這才有些安寧。待到他再回過頭來時,正對上楚太後那一雙帶了許多探尋的眸子。
女子目光微頓,停在他氅衣的毛領之上,忽然,一冷笑。
“皇上昨夜,可真是勞力了。”
他脖子上的紅痕未卻。
柳奚知曉對方在揶揄什麼,他卻也不惱。倒是楚太後看著看著,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
胸腔處悶悶的,堵得發緊。
“真有意思,哀家的兒子,跟哀家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女兒跑了。
這一聲,終於讓柳奚放下筆,平淡道:“你養了她十六年,卻沒有一點心。”
十六年了,縱是小貓小狗,也能養出感情來,更何況,明微微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她親口喚了你,十六年的母妃。”
楚太後一愣。
“哀家沒有心?”再出聲時,她的眼睛居然紅了,“柳平允,你看看,到底是誰沒有心!哀家這般處心積慮,是為了成全誰?哀家如今所做的所有事,哪一件不是為了你好?哪一件不是為了讓你在這皇位上坐得更久?你、你居然說哀家沒有心?”
“哀家若是沒有心,當初你早被趙皇後害死了!哪能容你活到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哀家若是沒有心,便不會一次次幫襯著你,若不是哀家攔下了那張生死狀,前些日子先皇要處死的便是──”
忽然,她一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柳奚眸光一凜,也捕捉到了那三個字。
“生死狀?”
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平、平允,”女子神色慌亂,忙不疊搖頭道,“哀家不是那個意思,哀家只是、只是……”
她驚慌失措地“解釋”著,柳奚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腦海中只剩下了自己先前立好的生死狀,以及因那張生死狀、而被成全的婚事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男子緊抿著薄唇,眼中儼然有了慍怒之意。這樣的柳奚讓她害怕,讓她不敢再去直視他的目光。
周遭一下子寂靜下來,靜謐地、能聽見二人焦灼的呼吸聲。
他就這般愣了許久,冷風洶湧,帶動起他的發梢。日光細細碎碎的,落入男子的眼眸中,瞬時被那幽暗晦澀的眸光所湮滅。
二人就這般無聲地對峙著,直到三餘再度叩了叩門。這一回誰都沒應聲,那小後生連連叩了三回,終於大著膽子推門而入。
風雪呼嘯,洶湧在男子眸中。
三餘規矩地上了前,手裡頭還提著一盞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