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023
——”我看見四周灰色的墓碑。”
齊玉書和我去公墓看望蕭成和,墓碑前擺著許多已經褪了色的積木。他的容貌被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三歲,那張黑白照上的蕭成和笑得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齒,他似乎想告訴全世界:“哥就是這麼陽光開朗的一個人!”
思緒翻湧,我蹲下身將他的墓碑擦拭幹淨,從此我的生命力缺少了一抹色彩,心中也永遠留下了空缺的一角。
祭拜完後我們回到了車上,自從那次爆發後我和齊玉書之間有了隔閡,他心裡大概也清楚我們之間最後會越走越遠,捨不得啊……可是捨不得又能怎麼辦呢?齊玉書卑微到不敢再奢求一個擁抱,他最怕推開家門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暖黃色的燈,而是人去樓空後的滿地狼藉。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他。”齊玉書開始瘋狂地失眠,他無數遍在心中問自己該怎麼做才能留住郭如浮,他已經不想再失去了。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齊玉書憔悴不堪地看向從房內走出的人,“一起睡吧。”我向他發出了終止分開睡的訊號。
“我是不是又要失去你了?”齊玉書沒有動,他的眼裡布滿了紅血絲,在我看不到角落裡他肯定又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應該得感到有成就感才對,可是當我聽到齊玉書小心翼翼的語氣後我的心就再也沒法安定下來了,我放不下他,“齊玉書,我也沒有那麼好,你該為自己考慮才對,三年已經夠久了,我欠你的註定還不清了,你恨我吧。”我故作決絕的說道。
“……郭如浮。”齊玉書自覺失去了親暱的權利,他深吸了口氣艱難道:“我不會恨你的,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想走就走吧,但至少等你過完生日,讓我陪你過完生日,從此我們就山歸山,路歸路了。”
從此山水不相逢……
“謝謝你,齊玉書。”我偏要按下心裡叫囂著的不捨說出與自己本心相悖的話。
那晚我們都失去了理智,每次擁吻倒像是一場沒有血腥的廝殺,我們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樂,藉著這樣的藉口我匐在被子裡肆意的落淚,枕頭被打濕了一大片。
“轉過去吧,我不想看見你的臉。”齊玉書喘著粗氣對我說道。
我沉默著照做,冰涼的液體從我的脊背滑落……我們是這世上最契合的兩人,過了今夜,我們也許就再也不會同頻出現了。
齊玉書,離開了郭如浮你會覺得悵然若失嗎?如果你會,那就說明你還愛我。為什麼我會這麼說呢?因為在我離開我們家的不知道第幾個月裡,我無數次在夢中夢到你,我後悔我的鏡頭中沒有你,那種被稱作“思念”的疾病始終困擾著我。
未能如你所願,我沒有辦法忘記你,可你說山水不相逢。
延畢了三年後,我終於恢複了我的學業,或許與我的經歷有關,教授沒有再以我為反面例子供其他同學參考,“郭如浮,你未來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教授突然走到我跟前敲了敲我的桌子提問道。
“有,我想去到需要我用文字和鏡頭發聲的地方。”我站起身答道。
教授看了我一眼後讓我坐下,課後他問我:“如果你真的去了你所說的那些地方,你會後悔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子裡沒來由的浮現出了齊玉書的臉,他等我醒來的那三年裡有後悔過嗎?如果他不曾後悔,那我也無怨無悔。
“這份通知你拿回去看看吧,考慮好了再簽字交給我。”教授從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紙遞給我道。
我接過後畢恭畢敬地道了聲謝,那是一張自願調遣去貧困地區幫扶的文書,我將它收好後走出教室,齊玉書站在教室樓下等我,距離我的生日越來越近,齊玉書開始風雨無阻地來接我上下課。
他給出的理由是:“怕你身體不好又病倒了。”
我同齊玉書開玩笑說:“我哪有那麼脆弱,你不捨得就直說。”
“我不捨得。”齊玉書說道。
世界彷彿瞬間被摁下了暫停鍵,齊玉書看著我懇切道:“我捨不得你走,捨不得和你分開。”
我裝作鎮定自若的模樣轉移話題道:“趕緊回去吧,天要下雨了。”
天陰沉沉的,齊玉書將我送回家後說研究院還有些事要辦,我不鹹不淡地叮囑他:“路上小心。”
齊玉書頭也沒回的走了,我站在窗前看著他驅車離開,滂沱大雨把沒來得及跑回家的人澆得渾身濕透。“齊玉書出門好像沒帶傘吧?”我轉眸看到放在玄關處的黑色長柄雨傘。
我抓起手機給齊玉書打電話,不對,他說過他在忙的,我摁掉電話後穿著拖鞋下樓給齊玉書送傘。
研究院大樓不能隨意進出,我只好將傘交給服務臺,再由服務臺的人轉交給齊玉書。人倒黴起來做什麼事都很衰,走到小區門口時我的傘突然被風吹爛了,沒了傘的我只好狂奔進單元樓。
但我忘了齊玉書沒給我開通大門許可權,我只好蹲在門口等著齊玉書回來解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