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嘗試著在偌大的空屋子裡遊蕩,我想我要是在院子裡種滿了齊玉書喜歡的花草的話,他對我的態度會有所緩和嗎?
結婚半個月,婆婆經常叫我去“敬茶”,她總用尖酸的語氣問我:“郭如浮,你的肚子怎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敬茶”是對我的懲罰。我跪得膝蓋紅腫卻不敢反駁半個字,齊玉書不會幫我說話,他不喜歡這個後媽,更不會鐘意我這個被她強塞進來的人。
我的婚姻是墳墓。
現在耳邊嘀嘀作響的儀器是我向這不公奏響的悲歌。
我合上眼不去聽婆婆和醫生的談話,我也沒有再像一年前那樣期待著會從齊玉書身上得到些別樣的照顧。孩子沒了,最輕松的人莫過於齊玉書了吧。
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期間齊玉書沒有露過面,就連一個慰問的電話都沒有。
你們知道嗎?哪怕肚子裡已經沒有小孩兒了,肚子依舊會變得鬆垮垮的,我不敢洗澡,深夜大家都睡了後才偷偷伸手去摸早就空空如也的肚皮。
但那裡依舊隆起,讓我原本想樂觀的心態一下子崩塌了。
我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它。
出院那天,齊玉書來接我算是走了個過場,我坐在輪椅上,哪怕腿上蓋著厚厚的外套依舊覺得痠疼,“孩子沒了,這是件好事,你用不著表現的那麼難過。”齊玉書對我說道。
“它已經長出小手小腳了,醫生怕我受刺激不讓我看,但是我不想忘記它……”我麻木的仰起頭說道。
齊玉書的腳步頓住了,他蹲下身看著我道:“你的孕腔還沒成熟,就算足月了你也生不下來的,你有查過這類隱性基因生孩子的案例嗎?最後大人和小孩都能活下的有幾個?你有十足的把握你就是那千萬分之一嗎?”
他彷彿一個好丈夫那樣質問我,一長串問題問得我頭發昏,“你難道不開心嗎?礙眼的人終於可以消失了,這樣對我們來說都是解脫,不是嗎?”我很清楚這麼說會讓齊玉書生氣,可我還是這麼說了。
“郭如浮,你難道就這麼喜歡當一個傀儡嗎?她讓你生孩子你就生了,那她要是讓你去死呢?你也屁顛屁顛地去死嗎?”齊玉書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逼問我道。
“那你也可以選擇不和我結婚啊,你也可以選擇在婚禮那天逃婚,而不是對著我說出那些虛偽的海誓山盟!”一直順從的我換來了什麼呢?我剛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現在讓我盡情享受一下洩憤的感覺也不過分吧?
齊玉書被我懟得啞口無言,他氣憤地起身自顧自的上了車,車門沒有關,齊玉書坐在車內輕蔑地看著我,他的意思是:“我看你沒有我的幫助要怎麼上車。”
我偏不如他所願!
在身體還沒有恢複好的情況下,我應該是不能劇烈運動的,可我在和人慪氣,我屈臂努力將自己從輪椅上撐起,身體還沒站直整個人就直直往前倒了下去……
逞強的下場是刀口撕裂和頭磕在車門上頭破血流,車門因此也凹進去了一塊。
“你是在拿車練鐵頭功嗎?”齊玉書將我從地上抱起還不忘嘲諷我。
出院失敗,我又被送去縫了三針。
婆婆站在門外罵罵咧咧著,我不懂她為何這麼執著於想讓我們生孩子,“你這麼想生幹嘛不自己找男人生啊?從他肚皮裡出來的,哪有從你自己肚皮裡出來的親啊?你說是吧,媽。”齊玉書冷嘲熱諷道。
那一聲媽叫得人背後涼颼颼的,“齊玉書,這麼多年了,你這張嘴還是那麼不幹不淨,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爸到死就想看你結婚生子,我也只不過是想完成他的遺願罷了。”婆婆語氣不悅道。
“你他媽少拿我爸來壓我了,我爸死了快十年了,那個時候老子才幾歲?說謊的時候能不能打打草稿啊?年輕的時候喜歡鳩佔鵲巢,到老了還是喜歡到處作威作福,你想掙個賢良淑德的美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人品吧?”齊玉書直言嘲諷道。
走廊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好像就是刻意要在路人面前揭開繼母那張虛偽的嘴臉。
婆婆嘴皮子顫抖著說道:“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以前也沒見得你有多重視他,怎麼?不過是沒了個孩子你就開始心疼他了?”
“你還有臉提孩子?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你心裡不清楚嗎?你真當能要挾我一輩子啊?”齊玉書不是在維護我,我就是象棋裡的那個炮。門口爭執的兩人都恨不得用我來轟死對方,只可惜我是個啞炮……
期間護士進來幫我換紗布,小姑娘邊解下我帶血的紗布邊羨慕道:“你先生一定很愛你吧?說實話,我很少見到有人會為了老婆跟自己母親吵起來呢。”
事實證明,很多時候眼見的不一定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