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了這麼好一碟水煎包。公蠣強壓住怒火,打算叫夥計重新端一碟來,卻被冉老爺一把按住。
冉老爺挑釁地看著公蠣。公蠣一急便有些結巴:“你你什麼意思?”
冉老爺用力一按,將公蠣推坐在坐墊上,傲慢道:“搬出如林軒。”
公蠣覺得不可理喻,聲音不由高了起來:“憑什麼呀?”
冉老爺臉色陰沉,小眼睛如同兩道閃電:“不憑什麼,我不想看到你。”袖子一掃,將公蠣的粥和水煎包一股腦兒推在了地上,冷然道:“夥計,損壞的器具以一賠三,記我的賬上。”
粥灑在公蠣的衣襟和腳面上,燙得他抱腳亂跳,周圍的食客只當兩人鬥毆,紛紛躲避。夥計過來勸解,提出免費送二人早餐,被冉老爺一眼瞪了回去。
兩人怒目相向。公蠣思忖,冉老爺喜怒無常,家底豐厚,氣力又極大,無論哪方面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還是躲開為妙,便自找臺階道:“我大人大量,不同你計較。”
冉老爺陰惻惻笑了一聲,道:“如此甚好。不要讓我再瞧見你。”
公蠣本來想換個地方吃早餐,可聽了這話臉上甚是掛不住,正想跳起來叫“我還不想看見你呢”,冉老爺飛快出手,一把扣住了公蠣的喉嚨,眼睛瞪得溜圓,一字一頓道:“再多管閑事,小心你的小命兒!”說著一鬆手,將公蠣甩在坐榻上。
這麼說,他顯然已經知道昨晚公蠣偷襲一事了。公蠣理虧,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揉著脖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傲然道:“誰愛管你的狗屁閑事!”昂首挺胸,快步逃出了餐區,打算找江源商量下,抓機會好好捉弄下這個驕橫跋扈的白胖子。
剛一出餐區,迎面一個夥計帶著一個小花匠,引見道:“這位便是隆公子。”自己便忙去了。
小花匠一見公蠣,簡單施了個禮,道:“我是幫江公子打理花草的,江公子家裡有急事,今天一大早回了鄉下,他託我來給您說一聲。”
公蠣忙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小花匠道:“公子說,多則十天半月,少則三五日。”又道:“江公子希望您不要輕易換了客棧,等他回來再商議回家之事。”
公蠣忙不疊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江源不在,連個幫腔的人兒都沒有。不過別說江源交代不要輕易換了客棧,便是他不說,公蠣也決計不肯遂冉老爺的願退房走人:如此環境優美、飲食方便、玩樂齊全的堂館,走了再想住進來可就難了,再說了,憑什麼要聽那個白胖子的?
五)
他同冉老爺的樑子,就這麼結下了。好在冉老爺不怎麼出門,公蠣只需在吃飯的時候小心躲著他便可,一時也沒再發生其他大的沖突。
轉眼到了晚上。公蠣下午已經美美地睡了一大覺,養精蓄銳,專等晚上偷窺。
昊天房是如林軒最大的一件客房,房屋的架構同其他房間有所不同:重簷大窗,通風透氣功效極好,重簷之上,有一條兩尺寬的出簷;下面則是一叢叢修剪成球狀的高大綠籬,綠籬下邊便是通向竹林的小路,一半個人隱藏在簷臺之上,不僅能夠將房內景色一覽無遺,而且逃跑起來也極為方便。
不料白白守了一晚上,公蠣被夜間的花斑蚊子咬得滿身包,別說離痕姑娘,便是一個鬼影子也不見進出。如此一連三晚,公蠣喪了氣,心想冉老爺就是個吹牛打屁的主兒,欺負欺負夥計還可以,憑借一張手帕哪能請得動離痕姑娘呢?
一晃五日過去。冉老爺雖然不待見公蠣,倒也沒有繼續苦苦相逼。只是公蠣銀兩花盡,江源又不在,這日子過得既寡淡又無趣。
這日晚上,公蠣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聞到一股女子的脂粉香味,頓時一個激靈醒了起來。透過預留的門縫一看,見一個妖嬈女子腳步輕盈,閃身進了昊天房。
離痕姑娘來了?公蠣激動不已,跳出後窗,來到昊天房後,攀著牆縫爬上了外簷。
冉老爺端坐在榻上,道:“姑娘來啦。”
離痕靠在門上,黑衣素發,輕紗掩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下巴微揚看著冉老爺,一臉玩味之色。
出乎意料的是,大名鼎鼎的暗香館花魁腰身豐碩,四肢也稍顯粗壯,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從露出的眼睛額頭來看,並未如想象中的那般美豔,頂多隻是中上之姿。只是勝在淡定大氣。
冉老爺指指旁邊的軟榻:“坐。”
離痕掐著腰肢走了過來,腰身擺動得如風中的柳梢。公蠣的心砰砰砰亂跳,恨不得跑進去將她的面紗揭開,好一睹芳容,以作為日後談資。
冉老爺只給自己倒了一盅茶,道:“上好的雲綠茶,請便。”
離痕也不客氣,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道:“那東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