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只需要偷偷把這個東西放在她的梳妝臺下,什麼也不用做,不用說。”說著拿出一張折疊的齊齊整整的手帕。
暗香館公蠣去過多次,一直無緣得見花魁離痕。這次江源帶著去了兩次,出手闊綽,本以為一定能見,誰知老鴇各種推辭。但越是見不著,越是想見,公蠣只要一聽到離痕兩個字,便覺百爪撓心,恨不得變成原形直接偷窺。
但冉老爺這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也對離痕姑娘有想法,讓公蠣覺得甚是不爽,特別當他聽到冉老爺操著難聽的嗓音慢吞吞道“看到手帕她自會來找我”時,心裡更是不忿。
男子將信將疑,開啟了手帕。手帕裡裹著一塊東西,髒兮兮的,依稀能看出是微黃色,中間帶有淡淡的絲狀物,不知是紅絲還是黑絲。男子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遲疑道:“這個麼?”
冉老爺冷然道:“照做便是。”腳步蹣跚地離開。男子失魂落魄,呆立良久,才滿臉悲憤地喃喃自語:“我不是要出賣她……我只想帶她離開……”
可惜冉老爺已經走遠,並未聽到。而同長著苔蘚的石頭融為一色的公蠣,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手帕:手帕正中,用金線繡著一條雙頭蛇,同那日公蠣在謫仙樓門檻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四)
半夜裡,公蠣醒了。今日晚飯時陪江源喝了兩盅酒,如今口渴得難受,摸黑起床想倒些冷茶,誰知今天夥計偷懶沒有及時續水,只倒出一杯底來。
喝了這一小口水,更覺嗓子冒煙。公蠣索性拿了茶壺,準備去大堂打些水來,剛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忽聽外面噗的一聲,門廊上掛的燈籠忽然滅了,接著只見一個影子一閃而過,留下一股奇異的淡淡香味,依稀便是冉老爺。
公蠣這才注意到房間門竟然忘了閂,瞬間睡意全無,悄悄在門後站了一陣,這才悄悄探出半隻眼睛往外偷看。
果然是冉老爺,他緊貼著柱子,身上的衣服不知怎麼變成了同柱子一樣的紅色,若不是公蠣的眼睛在黑暗中更為適應,斷然難以發現此處還藏有一個人。
剛才公蠣房門的響動顯然驚動了他,他躲在柱子後面良久,確定再無異動時,這才閃身出現。他身體雖然肥胖,走起路來竟然悄無聲息,簡直比公蠣在地面上滑行還要安靜。
冉老爺卻徑直回了房間,再沒出來。
半夜三更不睡覺,搞什麼呀。公蠣嘟囔了一聲,去大堂打了茶水,一口氣喝了好幾盅,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回房睡覺。
剛睡了一小覺,公蠣又被尿憋醒了。先還忍著,誰知誰忍越覺得尿急,竟一刻也等不得,只好重新起身。
而離房間最近的茅房也有百十米遠,在後園的樹叢邊上。公蠣弓著腰,一溜小跑去了茅房,解下一大泡尿,這才覺得渾身舒坦。
正要起身回去,忽聽樹林裡一陣翻滾之聲,夾雜著喘息聲。公蠣探過牆頭一看,兩個影子糾纏在一起,正打得難分難解,但兩人都小心翼翼,似乎盡量不發出聲息。
半夜三更打架,真是閑得無聊,卻不想自己半夜三更圍觀打架更“無聊”。公蠣溜出茅廁,貓著腰往前湊了湊。
一胖一瘦兩黑影正貼身肉搏,撕、捶、踹、頂,摟抱在一起,在地面上翻滾,所過之處花草倒伏。瘦些那個下手極快,拳頭揮得虎虎生風,但胖些的那個也不可小覷,躲閃騰挪,靈活之極。
仔細一看,胖子竟然還是那個神神秘秘的冉老爺。公蠣心裡對他又是厭惡又是畏懼,心裡想著要轉頭回去,腿腳卻不由自主往前溜,躲在一蓬荊棘叢後。
離得近了,覺得那個瘦子隱約有些面熟。想了一想,忽然認出是那個賭場認識、曾請自己吃飯並饋贈銀兩的馬夫常芳。
常芳手裡握著一把火焰造型的小匕首,左突右刺的,也沒什麼用。而冉老爺猶如閃電附體,渾身的贅肉似乎都充滿了靈動,不僅躲過他的襲擊,很快連這柄小刀也奪了去;但常芳不甘示弱,三下兩下,又重新奪回;冉老爺再奪走,常芳再奪回,兩人摔跤一樣抱在一起,在原地轉了好幾圈,誰也奈何不了誰。
公蠣見荊棘叢中有條一尺來長、手臂粗細的枯木,偷偷用腳勾了過來,瞄準時機,趁著冉老爺抬腳之時,瞅準他落腳的位置丟了過去。
誰知冉老爺如同神助,一個擺動,腳落了另一邊,倒是常芳一腳踩在枯木上,身體失去平衡,冉老爺趁機腳下一勾,身體一壓,一拳打在了常芳門面上。
公蠣懊悔地給了自己一嘴巴。眼見常芳無聲倒下,冉老爺騎在他身上,奪了小匕首,朝他胸部刺去,公蠣想也不想,抓起腳下一塊石頭甩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冉老爺後腦。
冉老爺呆了一下,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真是瞄都不帶瞄這麼準的。
公蠣趕緊出來將冉老爺掀翻在一邊,半拖半拉將常芳弄到樹林對面的花徑上,常芳便醒了過來,一腳將公蠣踹開,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接著拳頭便揮出。
公蠣急忙抱頭蹲下,應聲道:“常大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