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遠處官道已有車馬聲,公蠣爬將起來,變回人形,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鼠洞的出口在一道斜坡的莊稼地裡,與那個墳墓隔著一條狹長的亂石崗。沿著石崗,一眼便可看見下面的墳墓。
墳墓周圍並無異常,也不見有人影,想來王瓴瓦已經被他同夥救出,並逃走了。公蠣無緣無故遭此劫難,心中憤懣不平,忍不住又回到了墳前,有心找些證據,好去找假公蠣對質。
面具和衣服已經被公蠣在逃跑時丟棄,而假公蠣藏匿的工具,一件也不見了,只有一隻死了的八哥,身體僵直裹在幹草叢中。而那個盜洞,已經消失不見,不僅被填實,而且根本沒有被挖的痕跡。
墳墓周圍,除了自己剛踩的腳印,一個多餘的腳印都沒有。
嗬,這些人手腳夠快的。
公蠣心中吃驚,不敢多待,飛快逃上官道,回了城裡。
六)
若是公蠣肯面對現實,他早就會發現,自己身處一張大網之間。可惜他不肯,他寧願相信假公蠣只是覬覦忘塵閣掌櫃的位置,而並非有更深層次的企圖;寧願把所有的疑點、疑惑都壓在心底,裝作沒看見,然後騙自己說,這些只是巧合,隨著時間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可不管如何,被人冒名頂替都是一件讓人不爽的事情。假公蠣背後有嚴密的組織,若想要趕走他,必須要找到一舉制服他的證據。
回到如林軒,公蠣洗了澡,檢查身體,發現除了擦傷並無大礙,足足睡了一覺後,吃飽喝足又出了門。先去忘塵閣附近溜達,見假公蠣規規矩矩在當鋪招呼,只好轉身去了福壽街。
壽衣店內,小裁縫正在忙著,一見公蠣,滿臉堆笑道:“客官您又來啦。”
公蠣首先去看那件紅斂衣,但原本掛紅斂衣的位置,掛著一件寶藍豎領對襟男壽衣。公蠣道:“那件大紅的衣服呢?”
小裁縫道:“已經售出。”
公蠣有些失望:“什麼時候賣出的?”
小裁縫高興地道:“就昨天下午,您前腳剛走,來了個青年公子,他看都沒看,直接說就要這件,不僅沒還價,還添了兩百文呢。”
公蠣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昨日下手買了,他幾乎不抱希望地問道:“你知道買主是誰嗎?”
不料小裁縫道:“我們對來客都有登記。”說著從一堆布料中翻弄起來,拿出一個捲了角的賬本,翻到後面念道:“王瓴瓦。”
“王瓴瓦?”公蠣搶過賬本自己看,果然在顧客登記的姓名欄裡,寫著王瓴瓦的名字。
小裁縫見公蠣無事,又在製衣臺前坐下,縫制一條衣袖上的花邊。
王瓴瓦下午買了這件大紅斂服,晚上又去盜墓,為的還是大紅斂服,他要這麼多斂服做什麼?
公蠣越發弄不懂,追問道:“那種大紅的骷髏蝙蝠衣服,你師父一共做了多少件?”
小裁縫抬起頭來,睜大眼睛道:“這種繡法很難的,又費工又費時,一件最少要兩個月,還得是我師父這樣的手藝,要我繡,只怕半年也做不了一件。”他似乎覺得說得絕對了,有些不安,舔著嘴唇小聲補充道:“我只見過這一件。可能,可能其他的繡花師父偷偷繡的也有吧。”
公蠣不甘心地又一次翻開賬本,看著“王瓴瓦”三個娟秀的小字,道:“沒想到這個王瓴瓦字寫得倒漂亮。”
小裁縫靦腆地笑,道:“這個王公子不僅字寫得好,人長得也秀氣呢,斯斯文文的,又和氣又有禮貌。”
“等等,”公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王瓴瓦斯斯文文,長得秀氣?”
小裁縫認真地道:“是啊。王公子說話不緊不慢,一點不像其他客人那樣吆三喝四的。”
公蠣昨晚親眼見到自稱王瓴瓦的盜墓賊濃眉冷眼,一臉狠相,同斯文秀氣扯不上半點關系,若非他是假冒,那便是來買衣服之人借了他的名字。
公蠣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一眼瞥見小裁縫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