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涼毫不避諱的與蔣晨國對視著。
她覺得鼻尖發酸是因為對方的笑意讓她感覺到似乎她已經被接受了,似乎面前這個在過去嚴苛得幾近等同於在為難他的人終於認可她了。
“坐吧。”
不著痕跡的收回打量的目光,蔣晨國伸出手禮貌的指了指在自己對面的木椅:“站著要怎麼談話。”
“謝謝蔣先生。”
安涼朝他微微鞠了個躬,將攜帶的包放在了地上才坐了下來。
蔣晨國又燙了個茶杯斟了一杯茶遞到了安涼的面前,似乎也不介意她究竟喜不喜歡喝茶,就開口贊道:“這茶的味道濃中帶甘,甘中帶甜,我是很喜歡的,你要不要嘗嘗?”
茶杯是滾燙的,茶水也是滾燙的。
安涼默然的盯著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因為面對蔣晨國本就緊張的心情此刻更甚了些,甚至連大腦都有些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一點思維邏輯都沒有。
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盯著茶杯看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看蔣晨國,卻不敢開口。
“燙?”
似乎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蔣晨國愜意的吐出一個字,又笑了笑:“那就等涼些再喝。”
安涼默然。
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蔣晨國目光凝重的望著茶色濃鬱的茶水,忽然開口:“侯安涼,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果老實的回答我,在你和阿洛的這件事情上,我可以寬容一些。”
靜靜地聽著蔣晨國忽然變了臉色和語氣的話,安涼不自覺的挺直了後背,正色道:“好。您問。”
“你這次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蔣晨國緩緩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面色仍舊凝重,聲音喑啞:“是因為喜歡阿洛,還是其他的原因?你不需要在腦子想著應該怎樣編好理由來騙我,若是你編的謊話,我自然是一聽就能夠明白的。我知道你離開了這麼多年卻去而複返是因為有人借機將你請了回來,你自然也知道我說的是誰。但是,你僅僅是因為她以作畫的理由請你你就回來了,還是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你是因為對阿洛還存在私心才回來的?”
蔣晨國字字句句彷彿有著令人害怕的不安,即便安涼坐在他的對面,聽著他這樣說話卻也被他話中的情緒嚇得不輕。
為什麼蔣晨國給她一種他十分忌諱祁夫人的感覺?
那一天自己見到祁夫人與秦想私會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安涼心中的迷霧漸漸地有些清晰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東西,卻又無法推開最後的那層最重的霧。
“是什麼?”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安涼回答,只有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表情,蔣晨國不由得有些急迫,出口催了一句:“我要聽實話!實話!”
“私心。”
看著蔣晨國眼神中漸漸平靜下去的神色,安涼才繼續往下說:“你當年的出手相助對於我來說,雖然我未必喜歡交易的條件,但我還是感激的。我知道自己答應了你什麼,所以即便再想著阿洛我也不敢有任何實際性的動作,可是祁夫人邀請我回來,我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只是覺得我也許有機會能夠見到阿洛,我也許能夠見到我思念了許多年的臉龐,所以我即便不安卻還是同意了。而且祁夫人給的報酬是我這些年在替人臨摹之中最高的,即便沒有阿洛在這裡,我也會因為報酬而心動。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當年收了你的錢離開就是貪財的人,我也不會對我當年的作為做任何的辯解,只是希望蔣先生你能夠明白,我只是當年需要錢,我只是沒有辦法才用阿洛來交換,即便你覺得我說的話只是好聽我也還是想說我是真的喜歡阿洛。其實拿了那一筆錢我一直覺得很慚愧,所以這些年我在外面不停地湊錢,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夠還清這筆現金,情意我的確無法與蔣先生你算清,但是若是能夠將錢還上,將來站在阿洛的面前我也會有底氣一些。”
“所以你就拿著五百萬來找我?”
蔣晨國靜靜地聽著她說完:“若是我收下了,你想要做什麼?”
“如果你收下了……”
不敢與蔣晨國對視,安涼切切的垂下眼簾,連聲音也不自覺的壓低了不少:“那我就能夠心安理得去告訴阿洛我當年的‘迫不得已’,我就可以少受些良心的譴責去告訴他,如果他還喜歡我,我就願意回來。”
“好。”
蔣晨國忽然從木椅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就當我相信了你的話,也算是相信了阿洛的眼光。這五百萬你自己收著,就當以備不時之需的錢財。”
安涼愕然的仰著頭,似乎沒有聽明白蔣晨國剛剛說了什麼。
“我還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雙手撐在桌子上,蔣晨國俯下了身子,以十分貼近的距離看著安涼:“當年你收了錢,無論如何對阿洛來說都是有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將功贖罪。我希望你能夠留在阿洛的身邊,有一些事情他不適合知道,但是你能夠知道,我希望你能夠在他不知道這些事情之前,先與我一起為他的未來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