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記得先生不給你買書時就哭過。”
“那次不算。”她反駁著,又想回方才的一番話,便跳回去原先的話茬上補一句,“可我娘絲毫不蠢笨的,她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嗯,我省得——排在先生上頭的夏夫人。”
這回夏意又反悔來,神色認真:“不成,爹爹和娘親都要排在第一個。”
“好好好,既你抵賴了便就你說了算。”
本就凍得紅彤彤的臉這下更紅了,她怯聲:“我從不抵賴的。”
“那是誰分明應過替我繡個小石榴後又反悔的?”
舊事重提,夏意就像是給人按住了腦袋,急得打轉兒,又將那日芝婆婆教導她的話解釋給景深。
這模樣反倒叫景深不好意思來,好生道一回歉:“你別急,是我小肚雞腸了,分明說過不氣的事又抬了出來。”
夏意支吾:“你才不小肚雞腸,你是我見過最大肚的人……”最近每頓都能吃兩大碗兒飯去。
小雪不時就著風撒幾顆下來,在鼻尖或是肩頭化去,兩人加快步子到了易家。這次來是為給大橘畫像兒的——據易家奶奶說,大橘到冬月底就能生了,眼下到了望日,再過半月就能有少說三隻小貓崽兒了。
景深跟夏意兩個不知哪兩根筋搭在一起了,就想著要給臨産的大橘畫一幅像,便與小滿約好了今日將大橘從富貴叔家抱來畫畫兒。
正值休沐日,兩人去時易寔也坐在堂屋裡,大橘則蜷縮在易家奶奶跟小滿腳邊兒,除去這幾人外裡正與他媳婦、弟媳都在堂屋坐著,整整齊齊。
幾雙眼齊刷刷看來景深,他一把圈回要去小滿身邊坐的夏意,聲音低低的有些委屈:“這事兒可也有你的份兒。”
言下之意,她不能像沒事人那樣躲在一旁。夏意悶聲應下,與他一道站去桌邊兒,看著他僵著腦袋照貓畫貓,瞧著比罰掃學堂人還要慘……
就這樣慘兮兮畫到中途時,易家奶奶手上的線團一落,端端兒砸在了大橘頭上,如此一來懶惰如大橘都動手刨了刨那線團。
景深心情松緩些,幾揮筆畫好來——在一隻神情憊懶的大肚貓的腦袋頂上添了個毛茸茸的線團兒,仔細看還能見著貓爪上纏著兩圈。
畫好後屋裡老少都圍過來看這畫,易家奶奶帶頭,領著兒孫將景深誇了好一番。若非畫上只水墨勾勒,景深還當自己作了幅逼真至極的畫出來,他不過是給貓兒畫了幅小像,裡正一家可真熱情……
此時的夏意也投身進誇贊景深的行列,熱情不比易家人低,唯獨易寔淺笑守在人後頭。
後受人冷落的主角不樂意來,拖著極其肥胖的身軀到景深腿邊“喵嗚”一聲,景深不敢抱大肚兒貓起來,只好將畫張開在它眼前。
也不知是看懂沒看懂,大橘又就地躺了下去,蜷縮著肚子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眾人發笑時外頭進來一人問:“一早不在,出了什麼喜事?”
看見夏意二人後又笑:“原是來了客。”
小滿見他,忙與他哼哼:“可算回來了,三哥等驢車等了快一早了。”
易峰摸著後腦勺笑:“不是趕著給你春花姐送寶貝去麼?這就送阿寔去襄雲。”
易寔忙道:“聽小意說來時就在落雪,還是我自個兒去罷。”
“不成,就那會兒撒了幾顆罷了,再說了,”易峰瞅一眼易家奶奶,“你這是想教我挨奶奶打。”
果真,易家奶奶一聽這話就兇他:“你但凡是聽話些誰還會打你,昨兒阿寔就說要去襄雲,你一早還趕著車給跑了,跑也就算了,日日尋那李家姑娘,你倒是把人給娶回來呀——”
“奶奶,您也別唸叨二哥了,三哥還要趕去縣裡呢。”
易峰也附和,易寔這當口便沒再多言,只回屋裡拿了傘與一早備好的禮出來,只他沒想到,出來時見到的是小滿、小意與景深都坐在驢車上的場景,挑一挑眉。
小滿招手:“三哥,還愣著作甚?小意和景深也想同我們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