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什麼東西?”
穆梔扶著他往飯廳走,半誘哄半威脅著,“我們先吃點東西,吃點東西就告訴您。”
程東森看了看程冬青的靈牌,眼神閃動。
他跟著穆梔和程念慈來到了飯廳,撐著桌沿坐下。
穆梔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讓他潤潤唇,潤潤喉嚨。
他就著隨意吃了些,放下碗筷便問穆梔是什麼東西。
穆梔抿唇猶豫了一下,放下碗筷,從包裡取出在飯店裡找到的紙條,遞給程東森。
然後坦白:“其實冬青在我在醫院照顧外公的時候,來過一次醫院看望外公。後來我也找到了她,在那個小院子……”
穆梔抬眸望著程東森,幾秒後繼續說到:“那小院子我去過,我知道她住那裡,就曾去尋她過,給了她鑰匙,跟她說在飯店給她定了一個房間,讓她去飯店住。”
“我不知道她一直沒有去飯店,只有在……”穆梔哽咽了一下,繼續道,“在她去世當天去過。這個是她那天留在飯店的。”
穆梔感覺鼻尖也酸,心口也算,“對不起舅舅,如果我早就告訴您冬青的下落,而不是放任她自己去想,去做事,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程東森拿著那封信,上面寫了他們一家四口去看日落。
寫了他們一家四口在家裡吃著她做的第一次飯菜,明明很難吃,但是大家都安慰她,還都吃光了去。
寫了他們坐在一起,聽著留聲機的唱片,第一次教她跳舞。
寫了……
……
她跟程東森說,對不起爹,這一輩子要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是女兒不孝。
在去黃泉的路上,我一定好好學習怎麼做一個乖巧的女兒,不闖禍,不叛逆,好好地聽爹的話,好好地哄爹開心,好在下輩子的時候,照顧爹一生一世。
如果爹覺得我這個女兒太費心費神讓你傷心,等以後某日,我出現在您的夢中,您告訴我,讓我遠遠地站在一邊兒去,我就知道了,下輩子肯定就不會再麻煩您了。
對不起,爹。
請您最後一次原諒我的任性。
如果我看到娘親,會告訴她,爹爹對我很好很好的,讓她一定要等著您。
我會好好地跟娘親認錯,讓娘親罰我,聆聽娘親的教誨。
我們一家人,下輩子,再一家團聚。
我犯了錯,殺了人,但是我不後悔。
我自己做的選擇,我自己承擔後果。
只有對爺爺,我後悔了,我也曾自我反省過。
希望爺爺能早些醒來,就算是怪我,在我墳前罵我,打我,我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請爹再為女兒勞心勞力一次,等爺爺醒來,告訴爺爺,冬青當時說的都是混賬話,做爺爺的孫女,做爹的女兒,念慈姐的妹妹,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程東森捏著那紙條,邊緣都被他捏得皺皺巴巴。
此時一個大男人,握著那小小的紙條,竟是泣不成聲。
眼淚落下,在那字條上原本風幹的眼淚又深深地暈開一層。
像是父女間的最後一次親近的呢喃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