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爺,得嘞。”
浣氏看不見谷冬身影,卻能辨別出他所坐之地在何方位,爽朗回應了他一聲,便接著講道:“惡人自有天報,那女子懷上了情郎孩兒,卻因小產而丟了性命......那姦夫還與家中婢女去過肘後藥局買那千年雪蛤相救,大傢伙想想,這女子不貞不節,就算是太上先君的靈丹啊,也挽不了命數。”
谷冬原本笑意滿面的神色隨著浣氏話音的結束而逐漸轉為暗中忍氣的僵硬表情,緋色的雙眸卻皆因無法言說的悶氣鬱結顯得熠熠生輝,四周叫好之聲連片,此刻卻給了他一股將這一群造謠生事之人毀於瞬息的衝動。
“我們走吧。”
一隻冰涼的手按住了他死摳著凳邊的大手。
“阿......阿萌......”
他猛然想起,比起他,阿萌才是最應感到羞憤,七日之內在這通篇裡進行詬病的妖女,便只是她一人。
誰曾想到呢。
“阿萌啊……我們......我們現在直接去雁狢府中罷......別去什麼藥局了,什麼鬼地方!傳出這些惑眾言論……嗯?阿萌......阿萌你別不說話呀!阿萌你倒是表個態嘛……”谷冬任由木秋萌拉住他的手遠離了戲臺之下的人群,她腳步匆匆,一副想立即逃離這裡的模樣,背影卻看不出情感,唯有緊攥谷冬的冷手,所用之力如同一塊寒冰刻入谷冬面板腠理。
只因於人界,她連大叫的資格也無。
“你放心,一會見了雁狢,便叫他撤了那些羊皮卷!這雁狄在深宮裡,到底知不知曉外頭都在說些什麼?佔了皇帝位子不幹些清醒事的,我看啊,當初還不如讓雁狢坐龍椅!”
“夠了……”
“阿萌你要去哪呢?這......這很暈的誒……”
這時谷冬方才發現木秋萌正帶著他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各地不同的場景之中,每處的情景剛待他認清,便已是另一個境地。
瞬間溜走的畫面,一篇一篇裎得這個夜晚無比令人眼花撩亂起來,“阿萌......停下來......”
“嗤......嘶......”
終於,他站在了一方不變的天地裡,而木秋萌卻已是抱住雙腿自顧自地蹲在一旁的牆角掩面而泣著,“阿爺......阿爺......你在哪裡呢?阿萌回來了……阿萌回來找你了,阿爺!阿爺你去哪兒了?阿爺!”
她低埋著腦袋,面色已然因著啜泣而憋得通紅,雙眉牢牢緊縮成一個彷彿永遠打不開的花結,口中聲聲喚著一個,曾經最疼愛她,如今卻再也回不來了的,她所認可的唯一親人。
“阿萌。”
谷冬站在原地,輕聲喚著她的乳名。
他不敢前去,原本,原始的傷痛,便是由他促成的。
不知何時起,他再也不奢求能讓木秋萌同意與他常伴左右,他所期望的,只是她能安樂地在這世間的某個立足之地活著,和那枚取不出的靈石一起,遠離雁狄,遠離皇都,遠離虎視眈眈的火族。
可連這,也逐漸變成了奢望。
“阿萌......我不該......不該顯出真身前往肘後藥局的......阿萌對不住......我不知這都會讓有心人看了去詬病你......和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