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拿這等事笑煞奴,這各人福分不一樣……姑娘福分,在後頭呢。”她嬉笑著留下了這樣一句話,突然像是在和木秋萌說笑般,倒是讓木秋萌好生一愣。
她就這樣裹著被子,用腳摸索著地上的毛履,隨意將雙腳塞進了其中,便拖沓著走至桌案前,挑了盤中一枚井狀刻紋的糯米糕,只有這塊上既無霜粉也無堅果點綴,令她想起了當年在上陽院密室裡吃的那塊山棗糕,蓮花的模樣,只有純粹的山棗香醇酸甜,而口中的糯米糕並不會如它一般自行融化,只是在唇齒間糊作一團,她只能撇了撇嘴,又慢慢移到床榻上,拾起了那冊書腳微翹的《義山集》。
她看著上面所印的漢字,而眼前一直浮現的,卻是那些圍繞著她,匍匐在四角房簷之上的火族士兵,他們額前有著刺眼的銀色五行汞紋,那是將劇毒的水銀混著火族的噬魂靈力封存在了他們的腦裡,谷冬從前和她說起過,火族有那樣一群人,他們被注入那樣的劇毒,目的便是做火族的死士,而她所見到的,一定便是所聞之死士了。
明明見她受了重創,卻一一隱去,可見他們並非是要傷害她。
或者說,他們的目標不是她。
他們效忠的,不是炎氏,那是誰?
炎獄寰。
那個火族世子。
他居然不是和他父親站在一起的敵人。
“殺了我吧。”
她想起了她輕聲對雁狄說的話。
是啊,如若真是火族之人來取她性命,那她寧願將靈石從剜出的心中取出,親手遞與大乾的天子。
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
十歲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十二學彈箏,銀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
十五泣春風,背面鞦韆下。
她看著手中工整抄錄的無題。
偏偏是無題。
那明明寫的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女郎的心酸。
是當年躊躇滿志如義山,不受重視的婉轉悲吟。
她本也是欣喜期待的。
學著畫眉,學著穿著,懵懂間卻明白為悅己者而容,到頭來,猶未嫁。
她回想方才陪房婢女口中的話,谷冬為了救她,去取了千年冰山之下的雪蛤入藥,當真是命懸一線,才會用到那樣貴重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