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板皆落。擲地有聲。
“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
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
馬上之人用白嫩小巧的玉足輕輕勾住了踏足,妙聲吟完一首絕句,便轉身向旁側的等候區走去。
皇帝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這就如同一幅重新開啟的畫卷一般,帶著陳年餘灰的黯淡香氣與許久未見的新鮮養分,展開在他的眼前。那是,許多年前的畫卷。
是早已塵封的,關於溫良人的山水畫卷。
那年是瑞顯六年,皇帝死去的兩個皇子還健康尚在,那時的皇宮後院,還沒有許多因他死去的孤魂冤鬼。他就是在這樣的夏天,遇見了那個讓他驚歎的女郎。
那是個赤著腳在水邊嬉戲打鬧的女子,她的一頭青絲也是簡單地挽成了高高的單髻,她彷彿天生就屬於水,水的溫潤細膩,在她那雙晶瑩清澈如鏡子一般的眼眸裡早已一覽無餘。
水傷人,原來也是最有力無形。
把一個原本彷彿都不屬於人間的仙子囚在這個皇權鑄成的家中,只有帶給她傷害。就算再愛護她,也只能讓她在煎熬與淚水中,在為他堅持了數十年後留下一個眉眼似她的骨肉後,選擇永遠離開他。
而眉眼似她的雁猗,現在也離開了他。
馬上之人,是她嗎?多年不見,她的溫潤中多了尖銳之氣,在他看來,那是經歷桑田後的柔情。她的離開,就像是無形之水一般傷害到了他,她知道嗎?
“父皇,今年馬槍比試結束了,請宣佈能參加下一個環節的名單吧。”雁狢觀察著已經陷入自己的沉思的父皇,小心地提示道。
“......除了那位女子,其餘參加。”
聖心果然難測,誰會料到興致盎然地執意留下女郎比試後還是會取消她的比試資格呢?雁狢僵硬地笑了笑,只能照辦。
“將她召來朕身邊。”
還是隻能照辦。一個比試都能相中佳人,父皇年事已高,但不愧是精力猶存啊。
“奴參見聖上。”女子沒過多久便被大監帶來了帷幕內,她低著頭慢慢跪在了地上給要見她的人磕頭。
“你抬起頭回答朕,你叫什麼名字?”
“奴名叫符蕪。”
“符蕪......你的名字還真是不吉。不像你這個人。”
雁狢的後腦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震得他骨頭隱隱作痛起來。這個名字,他記憶深刻。
他不是叫人早已清理乾淨了那三人麼?居然現在還有漏網之魚?居然,還混入了皇宮?
居然,父皇還看上了她?
雁狢在驚慌中想到了最後對付那位還在返程路上的青陽王的辦法。
“回父皇,據兒臣所知,此女......便是四弟玩弄的女人中的一個。”
父皇他,若是知道自己看上的女人早已被自己不爭氣而又年輕的兒子賞玩過一番,會是如何呢?雁狄啊,晚點回來吧,等待你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說得好!”這樣熟悉的低沉聲音偏偏在此刻響了起來。眾人紛紛向右側望去,那是一路風塵,面帶微笑的青陽王殿下。
雁狄已經回來了。
“混賬東西!”皇帝見了迎面走來的雁狄,不由分說地怒吼道。
這一怒,將在場的所有人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呼吸也不敢用再過多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