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庭院之中,秦望川深深吸了一口氣,古代的空氣少了現代的汙濁之感,而是夾雜著青草的味道,令人心中不由的舒暢。
一切都彷彿重新開始一般,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擺脫從前,沾染著血腥之氣的從前。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憑一人之力支撐起偌大家業,靠的都是殺戮,十歲之前,她看透了人世間所有醜陋的嘴臉,十歲之後,她幾乎殺盡了所有欺辱她們姐妹之人。
人們都說,秦家的那個姑娘是一個神話,風雨交加的夜晚,她不知為何突然暴怒,一把鎏金匕首,幾乎殺盡了滿屋的人,沒人知道她如何偷學了秦家古武,也沒人知道一個女孩,是怎麼準確地割斷了那麼多高手的喉嚨。
自那日起,她就頂著所有人的尊敬,登上了家主之位。
人人都道她冷漠殘忍,卻沒人知道她那夜的恐懼與掙紮,滿腔的憤恨,並不能支撐著她殺得血流成河,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種害怕,非常人可體會。
她時常做夢驚醒,瘦瘦小小的自己站在一堆死屍中間,血流成河,地上的血液積了一層,踩上去有滑膩之感。
那一年,她才十歲。
秦望川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感覺,不讓自己再回想,既然她來到一個新的世界,那便是一個新的秦望川,擁有新的生命,和新的家人。
打理好自己的情緒後,秦望川又走進了屋子,徐清不知聽秦鷺說了什麼,正笑得開懷,見秦望川進來,就沖她招了招手,“川兒,你來。”
秦望川溫順地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娘為何這麼開心。”
鬱青抓過她的手,握在手裡輕輕拍著,“沒什麼,鷺兒方才同我講了幾個笑話。”
秦望川又沉默地看著她們娘倆玩笑了一會,待她們說累了的時候,開口道:“娘,孩兒有個請求。”
徐清聞言笑了,右手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道:“川兒想做什麼,娘怎麼會不同意呢。”
“我想,這麼日日在家待著也不是辦法,總得出去找些活幹。”
徐清聽了,握著她的手便緊了些,語氣也有些急切。“不可,外面人多眼雜,萬一你的身份暴露,可如何是好?”
“不會的,娘,既然我如今為男兒,就不能同閨閣少女一般大門不出,長久這樣下去,暴露的可能性才大。”秦望川耐心勸道。
“可你爹爹,會同意給你找個差事嗎?”徐清語氣松動了,但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剩下的事我一人就可辦好,不必麻煩爹爹。”
秦鷺這些天也見識到了秦望川的變化,心中對她的信賴也上升到了一個較高的程度,於是也開口勸說:“娘,川兒都這麼大了,她這麼說,定是有她自己的主意,您就同意了吧。”
耐不住一雙“兒女”的勸說,徐清盡管憂心忡忡,卻到底是點頭同意了。
秦鷺見她同意,得意地朝秦望川眨了眨眼,秦望川也咧開嘴,佯裝單膝跪地,朗聲道:“謝母親大人成全!”
徐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些埋怨地看了她們一眼,“你們呀,合起夥來對付我。”
歡聲笑語回蕩在不大的屋子裡,應和著外面清朗的日光,洋洋灑灑地籠罩在她們身上,秦望川突然覺得,幸好上天再次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繼續有時間,享受自己沒有享夠的陽光,走遍自己還沒有走過的天地。
翌日一早,秦望川就吃過早飯,溜達著出了門。
一路上很是順暢,沒有什麼人再來阻攔,雖不過清晨,但街上已經人滿為患,到處都是小販挑著各種東西在賣,因為這條街不是中心,所以官府的人也愛搭不理,任由他們蔬菜水果擺了一地地叫賣。
繞過這裡,就是通往皇城的大街了,氣氛一下凝結下來,人群和小販好像瞬間就不見了人影,來往的人大多是要上朝的官員,普通百姓平日裡是不敢來這裡的,若是惹了什麼大人物,那就是要掉腦袋的事。
這時幾個方從皇城中出來的官員,似乎是認出了秦望川,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這不是丞相府二公子嗎?”一個鬍子頗為壯觀的老頭問。
“老夫曾見過她一面,不好言說,不好言說。”另一個老頭摸著下巴搖頭道。
“唉,敗壞門風,可惜了丞相,是個好官,可惜管教子女的本事,還是不夠啊。”那有些壯觀鬍子的老頭搖頭晃腦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