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裴衡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提醒華容,他喚他的名字,聲音裡全是隱忍的憤怒。
華容不為所動,謝南弦則默默將自己身上的外衫脫下來套在華容身上。
這一切被裴衡看在眼裡,所以他更加怒不可遏,他回頭,揮手:“把他們分開,容公子帶回攬月殿,沒朕的允許,攬月殿上上下下不能出來任何人!”
侍衛們領命過來,華容眼疾手快抽出他們腰間的佩刀,裴衡聽到動靜回頭,卻看見華容已經把頭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麼!把刀放下!”裴衡怒呵。
華容手微微用力,殷紅的血順著刀尖滴在地毯上,他說:“華容知道勸不得陛下,就請陛下允許華容陪著自己心愛之人離去。”
“不要!”謝南弦從後面過來,伸手握住華容的劍刃,頓時鮮血四濺。華容嚇了一跳,他慌忙扔了劍,抱著謝南弦的手檢視傷口。
裴衡立刻命人上去押住兩人,華容不肯松開握住謝南弦的手,直到裴衡親自來將華容拖到自己面前,他說:“朕答應你,朕留他一條命。但是那些話,朕不想聽到第二遍。”
“哪些話?”華容問。
裴衡沒有回答,他讓人帶著華容出去,隨後他冷冷看著謝南弦。謝南弦也回望過去,隨後裴衡低聲道:“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別死了。”
謝南弦一笑,道:“多謝陛下關心。”
華容回到攬月殿,玲瓏害怕地過來問怎麼了?華容見她平安無事也放心些,他道:“陛下答應了我,至少會留住清平王的命。”
“……”玲瓏只紅著眼點頭,隨後她才告訴自己是被蒲公公發現,隨後裴衡才帶人找到了華容。
“能去的地方也就那麼些,你不必自責,陛下沒有罰你就最好了。”華容道,和著玲瓏進去,過了一會兒蒲公公過來宣旨,大抵意思就是攬月殿上上下下從今日起不能有人出去半步。
華容也猜到裴衡會如此,倒不覺得驚訝,玲瓏知道能得到裴衡保證已經讓華容費盡了心思,她便沉默地陪著華容坐在一邊。
“快下雪了吧?”華容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突然道。
玲瓏也看過去,算了算日子道:“得下個月去了。”
“哦。”華容便不說了,他縮了縮肩膀,身上還披著謝南弦的外衫。玲瓏注意到他微微顫抖,這才反應過來外面風冷,她起身要去關窗戶,華容卻止住她。
“開著吧,攬月殿都被上下封鎖起來了,至於這扇窗戶就替我開著吧。”華容笑笑,臉上卻沒有笑意。
玲瓏只好答應了,她便起身去找了衣裳來讓華容換上。華容換下謝南弦的外衫,道:“這個,你替我收起來吧。”
玲瓏怕華容受冷,她沒注意,將裴衡當年送給華容的披風也拿了過來。華容看著那件披風,頓了頓,他自己拿過來裹上了,繼續去看窗外。
玲瓏從來沒見華容如此沉默的樣子,她有些忐忑地侯著,眼看著天色漸晚,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傳晚膳。
“玲瓏。”華容輕聲開口,他整個人已經縮在了椅子上,雙手抱著膝蓋。
玲瓏冷不防聽見華容開口,一個激靈站起來,問:“公子怎麼了?”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來替我解一解。”華容說,玲瓏回答道:“奴婢愚鈍……”
華容便不說話了,玲瓏又忙道:“但奴婢願意試一試。”
華容這才輕輕笑笑,他說:“陛下當年還是裴相的時候,我是愛著他的,我為了他進宮,給他打聽當時陛下的事情,還為他爭奪大澐江山,這樣的話,我應該是很愛他的了。”
玲瓏點點頭,又聽華容道:“可是,我遇見的人是謝南弦。他懦弱無能,人人都說他是一個昏君,可是,我卻能察覺出來,他是把我放在心上的。我總是覺得我虧欠他許多,如今我為了他的命,我可以不顧自己的命,我可以為了他反對裴衡……玲瓏,你告訴我,這是愛嗎?”
玲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看著華容茫然的樣子,只覺得自己也在替華容心疼,華容終於捂住臉,他問:“玲瓏你說,一個人他會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玲瓏愣住,最後只聽見細雨輕輕敲打窗欞的聲音,好半天,玲瓏才輕聲說:“我不知道。”
華容對著窗戶外面嘆氣,綿遠的嘆息消逝在微風細雨裡。
第二日華容依舊吃過早飯便守在了窗邊,玲瓏擔憂地看著華容,最後也只能嘆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