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歪坐在椅子上,只希望明日沒有意外,能讓馮玉蓮和韓敘平安離開。
他的計劃很簡單,明日人人都會注意自己和裴衡的大婚,嫻妃和韓敘安全離宮的機會便會很大,又加上裴衡暗中幫助,到時候城門守衛也會松很多。
玲瓏說華容是什麼“在世月老”、“大好人”的時候,華容其實有些受之有愧,他做這些的目的其實也是裴衡。
馮大人威脅裴衡無非是手裡握著裴衡的把柄,如今嫻妃無緣無故失蹤,且留下一封是自己要逃離的親筆書信,裴衡便可以憑此反咬馮大人一口。
只是此後馮玉蓮和韓敘只能四處躲藏了……華容嘆口氣,這樣算起來,他還真的不算一個好人。
天矇矇亮的時候,所謂的“八抬大轎”就停在了攬月殿門口,華容被玲瓏換好了繁複豪華的雲錦衣裳,小心翼翼地踏步出去。
剛出殿門先看到的卻是邈染,她將手裡一個東西遞給華容:“這是北姜的福紙,新人出嫁時都會捏一個的,我沒什麼稀奇好玩的給你,這個你拿著。”
華容道了謝,坐進了轎子裡。
算起來馮玉蓮這時已經和韓敘離宮了,他忍不住笑笑,其實這件事成功與否還是要看韓敘的態度,但是當華容拿出那顆珍珠,韓敘立刻從懷裡摸出一顆相同的的時候,華容便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成功。
見慣了太多虛情假意和笑裡藏刀,這樣純真幹脆的感情倒是讓他心頭一暖,也許對真正相愛的人來說,只要彼此在一起,就算四處逃難也是幸福的吧?
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那個人低低喚他“華容”,華容伸手扶住轎壁,他不明白為什麼此刻還會聽到謝南弦的聲音。
隊伍穿過後宮,來到高臺前停下,華容由玲瓏扶著下轎,站在臺階下面。
裴衡同樣一身大紅站在高臺之上,他沖著華容微笑,華容也一笑,慢慢向他走去。
臺階太多,頭上的配飾多而繁重,華容每一步走得很穩,彷彿是在自己勸說自己。走到一半,他又聽見有人喚他“華容”,於是他停下來,往後看去,卻是一眼看見了醜奴。
他今日把頭發梳得很規矩,華容能看見他的雙眼,於是他們就這樣對視,眾人見華容停下都奇怪地小聲議論,華容知道這樣不對,於是他狠心轉頭,打算繼續向前走。
面前卻出現一雙手,華容一愣,頭頂傳來裴衡的聲音:“朕帶著你走。”
華容便將手遞到裴衡手裡,再不回頭看一眼,但他知道有一雙目光帶著火熱看著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的背盯出一個洞來。
“華容,華容,華容……”
別再喚我了!華容握緊了裴衡的手,謝南弦,別再喚我了,我欠你太多,這輩子是還不清了,下輩子吧……現在,就這樣吧。
華容和裴衡終於走到高臺,但讓華容詫異的是,欽天監並沒有在這個上面,上面站滿了全副武裝計程車兵,而高臺之下,一大隊士兵正悄悄靠近……
華容愣住,裴衡卻是低聲沖華容說了一句“對不起”,隨後人群突然亂起來,士兵沖過去,很快就將醜奴抓住。邈染立刻搶過一位士兵手裡的兵器,擊退兩人,沖裴衡大聲道:“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裴衡放開華容的手,他道:“公主,你被騙了!”
邈染疑惑,押住醜奴計程車兵已經伸出手去將醜奴的面具撕下,醜奴的真面目暴露出來,眾人皆驚訝,這人怎麼這麼像清平王謝南弦?
邈染也愣住,謝南弦已經被侍衛押送到高臺之上。
華容看著謝南弦慢慢靠近,他耳邊開始充斥起各種聲音,裴衡大聲道:“朕有心放過你,但清平王太貪心,野心勃勃,竟要趁這樣的時候行刺朕……”
其他的華容聽不清了,侍衛把謝南弦押住,下面的人都看清了高臺上的人是謝南弦,漸漸的已經忘了聚在這裡是為了什麼。謝南弦就在華容面前,他費力地轉頭看過來,華容注意到他的目光,謝南弦一笑,他說:“我真的只是想看你幸福而已……”
裴衡說完了他的罪責,已經命人帶著謝南弦下去。華容下意識伸手抓住謝南弦的衣角,他用力得很,手上可見青筋。
侍衛們不知所措地站住,裴衡走過來,他一隻手扶住華容的肩膀,一隻手慢慢掰開華容的手指,他說:“華容,放手,聽話。”
謝南弦最後還是被帶走,華容愣在原地,裴衡想了想將他抱起來,大步回了攬月殿。
他小心的讓華容坐下,華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裴衡蹲下來,他看著華容說:“北寒從漪州回來那天,朕便知道醜奴就是謝南弦,華容,謝南弦不會無緣無故回來,朕必須要防著他……”
“他回來,是帶了一兵一卒?是竊取了什麼機密要報?”華容紅著眼睛去看裴衡:“為何陛下就要如此對他?他已經是個無權無勢的王爺了,他還能做什麼呢?”
“華容,朕是為了這個國家。”裴衡說,華容卻突然冷笑一聲,他說:“為了哪個國家?為了這個你從謝南弦手裡搶來的?”
裴衡一頓,他紅著眼瞪著華容,這些話向來是他的逆鱗,被他知曉說這些話的人皆是被問斬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