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搖搖頭,剛包紮好的傷口因為掙紮又爆開,邈染怕弄髒了自己的手,一把把人丟開,惡狠狠道:“本公主事情多得很,沒時間陪你玩笑。”
那人指指自己的喉嚨,然後用眼神示意自己說不出話,邈染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一個伸手揭開了那人臉上的面具……
總之那人被留下來了,邈染本要趕他走,侍衛們便立刻將那人的瑤琴扔在他的面前,他輕輕擦去琴上的灰塵,然後沖邈染行了禮,卻也不肯走,只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帶我進宮。
“你……”邈染頓了頓,隨後看到他懷裡的琴,突然一笑,道:“這樣,你彈一曲我聽聽,就彈那什麼,《鳳求凰》?”
那人點頭,直接席地而坐,又把琴放在膝上,伸手撥弦,音樂如泉水淙淙。邈染這才注意到這人其實有一雙好手,骨節分明,不像是流落在外的乞兒,又想著他這一身氣節,便自動在腦子裡補了一個富家公子被奸人陷害毀容,如今練的一手好琴藝,勢必要回去讓仇人血債血償的故事。
想到此處,邈染不由流了兩滴眼淚,也不知是被自己的故事感動了,還是被自己強大的腦洞給感動了。但侍從們看見公主流淚,都互相看了看,認為是這位相貌嚇人的琴師一定是有驚人的琴藝,於是都各自鼓掌說好。
他們北姜向來都是重鼓喇叭,不願也不屑使用瑤琴這種軟綿綿的樂器,因此就連邈染其實也不明白這首《鳳求凰》好在哪裡,但又看著自己的侍從們都一臉感動的模樣,自己也只好鼓了鼓掌,道:“我相信你,我可以帶你進宮,但是你得聽我的話。”
琴師點點頭。
邈染其實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既然這琴師彈琴這麼厲害,那麼以後自己和裴衡獨處時,讓他躲在一邊彈個一兩曲助助興豈不快哉?
眼下邈染知道裴衡就守在外頭,自己拍拍手,在醉仙樓上的侍從們立刻放下兩條橫幅,每一條寫了一個詞。
左:國色天香。
右:蕙質蘭心。
裴衡看著這兩條橫幅伴隨著花瓣降落,嘴角不由一抽,這時候他聽見醉仙樓裡面傳來聲音,隨後門開啟了,邈染一身惹眼的紅衣走了出來。
“邈染見過陛下。”她行禮,裴衡自然要親自過去扶她起來,還得按著禮部給自己寫好的詞念:“公主趕路辛苦,朕這幾日也被朝堂之事纏身,如今才來接公主回宮,實在慚愧。”
“沒什麼沒什麼,我原諒你。”邈染倒是大度地笑笑:“大澐挺好玩的,若是能久留在此,邈染便覺得感激不盡了。”
裴衡嘴角抽得更厲害,這個目的也太明顯了吧?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這話只當沒聽清,微微側身:“公主請。”
邈染便由人扶著進了一頂豪華的轎子,裴衡等她進去後自己又翻身上馬,邈染這時候從轎子裡傳出話來:“陛下不跟我一起嗎?”
裴衡策馬過去:“朕和公主男女授受不親,還是騎馬吧。”
邈染聽此微微一笑,她又道:“我昨兒看到有人娶親,新郎官便是騎馬走在前面……”
裴衡差點從馬上摔下去,他穩了穩身形:“公主坐好,啟程回宮了。”他上馬後在北姜隊伍裡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等他凝神仔細看過去,卻沒什麼發現,便拍馬向前去了。
邈染被安排在離華容較遠的一個宮殿。裴衡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不過過幾日再派人將她打發走就是,因此他抽空去了攬月殿,陪華容用膳。但沒想到不久後,聽宮人來報,說是邈染踏進後宮,見到各宮都是空著的,不由感嘆:“陛下為了我,偌大的後宮還一個人都沒有,這片赤子之心真是讓邈染好生羞赧。”
裴衡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喘不過來,華容卻是輕輕笑了:“這北姜公主還真是有趣。”
“是啊,她有趣,真有趣。”裴衡端著一杯茶,好半天也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