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衡的字跡,像是給華容吃了一粒定心丸,他笑笑,這陣子的困惑終於解除了。
入夜,謝南弦帶著百官赴宴,宮人在後面搭了亭子,用珠簾隔開,後宮的人們便在裡面與百官同樂。
華容故意稱自己肚子痛,等其他人走後,他快速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往蓮花池去了。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看華音殿,想著也是在這裡待過許久,心裡雖不說不捨,但也有了幾絲感情:“我會想你的,不過最好還是再也不見啦。”
到了蓮花池,華容卻發現原本荒涼的池塘裡被插上了各種花朵,又用綠蘿紫藤裝飾,像是在裡面新建了一個花園,華容去摸了摸花瓣,竟然是真花。
“但也算盡心了。”華容笑笑,去一旁亭子裡坐下,邊賞花邊等著裴衡。
前面觥籌交錯,謝南弦已經喝了不少,臉色微紅,裴衡坐在下首,謹慎地打量左右。
珍嬪和流雲坐在一起,她笑笑,等著時機。另一邊的皇後也淡淡笑著,她側頭看見汐貴人,汐貴人點頭,像是很有把握。
這時候華音殿眾人上前跳舞,謝南弦笑得開懷:“不錯不錯都有賞!”
說罷腳下卻是微微一晃,裴衡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道:“陛下喝醉了,臣帶陛下下去走走醒醒酒吧。”
謝南弦眯著一雙眼,滿是醉意:“好,勞煩愛卿了。”
裴衡帶著謝南弦出去,這倒是眾人沒想到的,珍嬪看了看流雲,流雲輕聲道:“娘娘不要著急。”
這廂宴會上換了一曲《挽綠腰》,華容遠遠聽見,不由一笑,裴衡說過他最愛的便是這一曲,因此《挽綠腰》也是華容第一個學會的舞。
等待無聊,華容幹脆站起來,雖然沒有水袖舞衣,但這般景色,已經是最好的陪襯。
月色未寒,清冷色灑在華容素色的衣袍上,看起來似是整個人隱隱發著亮光,下面池塘波光粼粼,花朵隨風搖曳,更讓中間的人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似是落入凡塵的仙子。謝南弦剛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他覺得心裡一跳,尤其是看見那人是華容後,他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露出了笑容:“是華容嗎?”
華容聽到聲音突然一愣,隨後藏在宮燈後的宮人立刻點燃幾十座宮燈,蓮花池頓時燈火通明,華容站在亭子裡,無處可逃。
他反應了許久,然後才失神地去看裴衡,裴衡眼睛裡有不捨,但他還是沒有出聲,只是跟在謝南弦身邊,靜靜地看著華容,如同其他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謝南弦慢慢走過去。
華容想起裴衡告訴自己“見機行事”,自己便跪下了:“華容一舞,願陛下龍體永健,大澐繁華。”
“恭喜陛下喜得佳人。”裴衡在身後說,一邊的人自然也都附和。一聲附和便像在華容心口紮了一針,他被謝南弦攬入懷中,謝南弦輕聲告訴他:“朕知道會有這一天,華容,謝謝你來了。”
路過裴衡,他依舊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華容想到自己放在懷裡的紙條——今夜,到此,可笑,原來不過又是他下的一步棋。
誰都沒想到這陛下出去醒醒酒,回來懷裡竟然多了一個,誒,男人?
比起百官,情緒更激動的自然是珠簾背後的人。
各個莫不是詫異,卻都彼此裝作大度:“恭喜咱們陛下又得美人了呢。”
謝南弦帶著華容往珠簾背後來,見了眾人,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珍嬪那邊嬌呼一聲,流雲忙扶住了,問:“珍嬪娘娘你怎麼了?”
這時候伺候珍嬪的宮女忙跪下,道:“稟陛下,我們娘娘已經有身孕了!”
“當真?”謝南弦大喜過望,正要往珍嬪那邊去,又聽皇後道:“陛下還是先請太醫來瞧瞧吧,事關皇嗣,出不得錯。”
謝南弦點頭,讓梁公公親自去請。皇後對上珍嬪的視線,卻見她神色坦然,半點不見驚慌。
流雲本以為珍嬪難免會著急一下,卻見她如此,心裡倒有些不安。他察覺到面前有兩道視線,抬頭去看,果然是華容。
他漠然地看著華容,隨後轉過頭去,他知道這事絕不是華容的主意,但是他就是不願再看,今後便形同陌路吧。
流雲自顧自喝了一杯酒,心裡這樣想著,卻舒坦了不少。
外面已經通傳太醫到了,珍嬪依舊好好坐著,不僅沒有慌亂,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這般自信,就連汐貴人也開始疑惑,難不成真的是梓安的訊息出了錯?
太醫先給在座的人請了安,謝南弦笑道:“你好好看看,若是真有好事,朕自有重賞。”
“老臣定當盡力。”太醫行禮,彎著腰往珍嬪去。
流雲對勻氣散的功效還是很信任,知道簡單把脈定然能矇混過去,也沒在意,卻沒發現煬煥已經悄悄走到一邊,手裡捧著一個湯碗,站在了珍嬪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