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吏部尚書、忠信伯袁非在早朝時忽然轉換口風, 附和了戶部侍郎範大人的意見。
範大人立場堅決地維護建興帝提出的新稅制,是改革派的重要代表。而袁尚書屬守舊派核心人物,向來是與範侍郎針鋒相對的,此舉引得滿朝震驚。
“袁大人的表態很關鍵。他開了這個頭,會引來更多跟風者。反對的聲音,終究會平息。”
小花園裡菊花開得豔麗, 季元湛正攬著穆凝湘散步。現在他不許她再做吃食提去勤政殿,而是自己返回鳳楹宮陪她用午飯遛彎兒, 隨後再繼續處理政務。
“太好了, 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推動新政起到應有的作用。”穆凝湘扳過一朵粉紅的桃花菊輕輕嗅著,“說起來, 這該是袁大小姐的功勞,她是不是花了三天三夜才說服父親。”
果然是個聰明剔透的大家閨秀。她怎樣勸服袁尚書的呢?
“無非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季元湛隨口回答, 見她若有所思, 便道, “湘湘, 袁尚書也不笨哪, 有其父必有其女,他們都是人精, 略一點撥就明白了。”
在民間, 街頭巷尾、茶肆酒樓之中,百姓對改革稅制有很高的期許, 呼聲越來越大。
“袁大小姐起的作用,便是恰到好處地扇風。”季元湛說,“短期看,權貴們利益受影響,可往深遠去想,稅率低、稅制透明,只要確保執行過程不出問題,新政廣為天下歡迎,那麼逃稅的人就會減少甚至完全清除,這其實對他們是大有好處的。”
“逃稅的很多?”
“多得你想象不到。粗略估計,流失的稅收,大約是所收繳的兩倍。”
“天哪,那還真是不改不行了。”
“所以,袁大人遲早會想通的。更何況,”季元湛笑了起來,“雙手贊成的人裡,還有在江南地區備受愛戴的、大魏當前唯一的親王江州王呢。”
這三天裡,支援新政的人大批湧現,他們都是楚尉霆帶來的,包括所謂的“舊朝耆老”,比如,許老太爺、錢老太爺等老人家;南方地區的謙益黨派;還有無數被這些力量爭取過來的官員。
穆凝湘笑著搖頭。看看周圍,一個宮人也沒有,便低聲笑道:“怪不得你要留著這個身份。”
他煞有其事地給楚尉霆封王,賜府邸宅田,原來這個身份這麼重要。
皇帝是他,江州王也是他。
季元湛摘下一朵桃花菊簪向穆凝湘的鬢邊,“光做皇帝多無趣,我更喜歡當閑散王爺啊。湘湘,等我不忙的時候帶你去江州玩,好不好?我一直說過要帶你去看看的,那裡是東魏舊都,風景旖旎市井繁華,比梅州要美得多。”
她聽得神往,連連點頭,“好啊!但是,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忙呢?還有,你這一國之君走了,誰來主持政務呢?”
季元湛將那朵花簪緊,滿意地審視著,“湘湘這個樣子真好看……到時候再說嘍,你夫君我總歸能辦妥當的。”
說著沖她低下頭,吻上那微張的粉色唇瓣。
……
新政得以順利在京燕兩地實施。一個月後,戶部盤點清繳的糧錢,報給季元湛一個令他十分滿意的數字,和他們之前估算的差不多。這說明,新政策真的見效了。
然而令季元湛喜上眉梢的還有一件事。
穆凝湘來了月事。完全正常。
再也沒有疼得滿床打滾,只有些微的痠痛感,持續的日子也合適,跟健康的適齡少女沒什麼兩樣。
太醫捋著白鬍子欣慰地對季元湛點頭,說著“娘娘鳳體康健”的時候,這位皇帝高興得手舞足蹈,重賞了太醫院全體。
謝天謝地,他的小狐貍終於不用受罪了。
這天,季元湛起床之後就命人撤了拔步床前的軟榻。
“要快。朕回來午膳之時,不想再看見它擺在這裡。”他鄭重其事地吩咐。
“是!”
宮人領命而去,都忍著笑。一旁的穆凝湘雙頰滾燙,很想跺腳,想跺出道地縫來,好跳進去。
今天起來,床單褻衣都幹幹淨淨的。月事徹底走了……呃,這人表現的也太明顯了吧。
自從她服用了綠丸,她的皇帝夫君就牢記牡丹的叮囑,對她只限於淺淺的親吻、泛泛的觸碰,多一點的密切舉動都不敢有。可到了晚上,他死活不肯和她分房睡,索性搬了張臥榻擺在床邊,說什麼,不呼吸著湘湘的“甜美”氣息,他睡不著。
咳,其實這樣他才受罪呢……
他曾經委屈地給她看他的臉。額角起了幾顆小紅痘,挺疼的。太醫隱晦地說是“陰陽失調導致的上火,待陛下舒緩之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