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官道盡頭揚起大片塵土,好像有大部隊在行軍。
“怎麼回事,看看去。”毓王吩咐。
“爺,”探路的心腹跳回馬車,“奇怪得很。相向而來的軍隊是咱們自己人,還有,皇……季元湛跟丟了。”
“自己人?”毓王大吃一驚,顧不得去問季元湛行蹤,“他們不是在京城麼,況且沒有本王令牌根本不能出動......”
“不是京營計程車兵。是榮王麾下的西南軍隊!”
榮王竟帶兵北上。這是走了一夜的急行軍啊。
“等一等。”毓王在馬車裡這一夜睡得不好,覺得昏昏沉沉的,“你看清楚,確定是榮王?”
榮王是藩王,若非京城有令,他們絕不可擅離屬地。
“屬下看了軍服和旌旗,確然無疑。”
又有探查的心腹回來稟,一臉莫名其妙:“屬下剛跟他們的統領通氣兒了,這是先行小隊,不過百來人,說接到京裡的信兒才緊急出發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面。”
真奇怪。難道季元湛在他們發起宮變之前就悄悄下了調令?這不可能啊,那時藩王已對他恨之入骨,連抗擊旻金都推諉。
“爺,要不迎過去看看吧。”心腹撓頭,“他們來都來了,問問清楚再說?”
對方人馬越來越近,旗手揮舞出眼花繚亂的旗語,表明不是敵軍。
毓王思索著下車。藩王對旻金袖手旁觀,對京城則是巴不得想分一杯羹,季元湛有這麼笨嗎?
見他是不怕見的。榮王與張太皇太妃他已相當熱絡,自己人嘛。
這樣一緩,身後的人也趕到了,果然是昭王。兄弟倆打了照面。
“大哥好興致,巴巴兒來這裡看風景。”昭王指著周圍的廣袤田野,皮笑肉不笑。
毓王也幹笑,“二弟不也一樣。這邊風景獨好啊,一路行來有二弟壓陣,大哥心裡更踏實。”
“哈哈哈哈。”
心照不宣地打了幾句嘴仗後,他們與那隊人馬會合。這統領以為兩位王爺是專程跑來接他,感動得下跪磕頭,待站起身來,滿嘴奉承話兒亂蹦。
“榮王爺接到兩位殿下飛鴿傳書就連夜整隊出發了。嘿,早想明火執仗地打一架啦,太皇太妃被欺負,小殿下也沒了,王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等一等!”毓王昭王異口同聲地打斷了他,“你說什麼飛鴿傳書?”
“就是兩位殿下親筆簽名加蓋印章的求救信啊。”統領有點兒大舌頭,“我們王爺和太皇太妃說好的,但有急事,所發密信必署攝政王爺印章……”
毓王和昭王面面相覷。他們同時想到了那樣重要的東西。
被季元湛哄走的、先帝在他們記入皇家牒譜時賜予的血玉印章,能獨一無二地代表他們的身份。
季元湛一路吊著他們,實際上早就趁著吃飯換衣裳的機會,把印章交給他的人了,然後再偽造書信簽名蓋章,以信鴿傳給早就在靠近燕州最近的西南中部嚴陣以待的藩王軍隊,他們馬上就出發了……
引蛇出洞。
那麼,捕蛇者呢?
毓王大笑不止。季元湛不是隻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個暗衛了嗎,他已被架空所有權力……這是引蛇出洞還是引狼入室?
“殿下,大軍來了。”統領興奮地指著遠方再度浮起的大片塵雲,“主力都在那裡,一共十萬精銳!”
說著望著,統領的笑容消失,嘴巴張成一個圓洞。
“那旗子不對啊,”昭王跳上馬背,“我怎麼看著像是一個……‘穆’字,不會是穆老將軍吧?”
“怎麼可能!”毓王粗魯地搶白,“那老頭兒正在北疆打仗,跑來這裡做什麼,當逃兵嗎?!”
昭王伸長脖子,統領也不說話了。毓王索性自己踩上馬鐙張望——
他震驚地瞪大雙眼。季元湛!
銀甲紅馬銳氣逼人,護心鏡反射著夕陽的金光,動作剛勁有力,根本不是之前他一直跟蹤的那個搖搖晃晃的黑馬死囚。
號角吹響,四面八方都是喊殺聲,朝廷大軍像從地裡冒出來的一樣,立即就將這一小支烏合之眾包圍。
季元湛飛馳而來,身側是兩名年輕的穆家小將。英姿勃發的帝王轉瞬就立在近左,猛一勒繩索,高大駿馬揚起前蹄,他側目睥睨呆若木雞的毓王昭王,嘴角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