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順利拿到地圖, 邊看邊贊嘆, “畫得還真不錯,不愧是季瀟綸的兒子。”
這是他見過最詳細精確的地圖了,線條流暢,筆力強勁。如果不是圖上還沾著幾片血跡,他真不相信這是受過重刑的那家夥畫的。
“幸虧你們沒拶他指。”
獄卒嘿嘿笑道,“那是當然。留著簽公文呢, 這不是爺指示的嘛。”
建興帝雖“生病”,攝政王還是要找他“商議國事”的, 因為他在這一年中營造的威望太大太廣。他們禁錮了他, 卻不敢昭告天下季元湛其實是楚尉霆,一來沒證據, 二來就是怕天下大亂,畢竟北疆還在打仗。
“他人呢?”
“按爺的吩咐放了。正要討您的示下,難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毓王把地圖對折, 放入一隻信封裡, 獰笑道, “怎麼會。你把這個交給昭王爺的人。他被我設法支到張太皇太妃那兒, 現在正火急火燎地朝這邊趕呢。”
兩個王爺彼此都在對方陣營安插己方細作。
獄卒不解地問:“咱們辛苦到手的東西, 為何要交給昭王爺?”
“你以為季元湛是傻子嗎?這圖畫得好是好,十有八.九是假的, 真圖只在他腦子裡。就交給老二好了, 派幾個人跟在後頭,看他找到的是真正的金山入口, 還是什麼火.藥成堆的疑陣。”
“這......”
“我們跟著季元湛就好。他已身家全無,還妄想著翻盤,你猜他會做什麼?除了找舊部,就是弄錢了!”
楚尉霆那滿滿一屋子的黃金,還不都是來自那座金山。想想都流口水。怪不得季瀟綸乖乖受死,人家知道兒子坐擁大把財富,能東山再起。
“爺就是高明。”
“廢話!季元湛拿著本王的玉印哪,以為我不知道他什麼齷鹺心思?自不量力,可笑至極!”
......
殘月沒入烏雲,偏僻的宮門口空無一人。星光微弱夜風冷,粗壯的古槐枝葉颯颯作響,陰森可怖。
牡丹繞至槐樹後,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毓王為他準備的大黑馬。
他去解繩索,故意呼了聲痛,以便暗中跟隨的毓王手下聽到。
真是蠢啊。沿著人家灑下的誘餌,心甘情願地走向陷阱。嘖,老實度日還能吃天家飯吃到死,卻非要把自己提前作死。話說,那家夥簡直不是人,每步都算這麼準。
牡丹裝作費力的樣子,齜牙咧嘴地爬上馬背。
他們認為他會去找金山,所以用刑時不敢傷他筋骨,再說也有季元湛的狗腿子照顧他......可他美美的臉還是捱了幾巴掌啊,身上還抹這麼多臭哄哄的油,邋遢死了。
“楚尉霆你這頭千年狐貍精。”牡丹在心裡暗暗地罵,“給本宮等著。本宮不把你狠敲一筆,枉為聖荷皇族!”
黑馬消失在路盡頭,幾道人影箭一般緊隨其後。
毓王的馬車與牡丹保持著數裡之內的距離,他悠閑地坐著,前方的手下每過半柱香就來向他稟報騎黑馬男子的行蹤。心腹們都勸他不必親自出馬,但那個家夥太狡猾了,他不放心,又實在好奇。
季元湛甚為機警,在蛛網一般的小巷裡東繞西繞,試圖甩掉尾巴。確定身後“幹淨”了,他找了間小吃鋪子大嚼一頓,之後又敲醒一家當鋪夥計,換了身半舊衣服......
毓王打著哈欠。反正褡褳裡沒留幾兩銀子,可勁兒造吧。季元湛,本王有的是耐心,看你能幹嘛。
“爺,有人跟來了。”心腹稟報。
“二弟的人。呵呵,他還不算太笨嘛。”
兄弟倆想到一塊去了。那份現繪的圖,都只是派人去探訪,自己跟著季元湛。
“爺,怎麼辦,是不是......”
毓王習慣地擺弄腕間戴的翡翠菩提子。這個老二挺討厭,打小就這樣,什麼都比著他來,總給他添亂。不過,也正因為這樣,老二總慢上半步。
“裝不知道,讓他跟吧。”毓王輕蔑地笑笑,“遇到危險好引他們上。”
黑馬向北、向西又向南,行了一整夜。其間牡丹下馬打尖喝水,後面兩位王爺便耐著性子停下。
心腹們有些坐不住,毓王倒不焦不躁的。出發前已做充分準備了,朝中局勢都在掌控之內,怕什麼。
按照他的預估,這寶山該位於江州境內蜿蜒險惡的茶陵山區,眼下季元湛不就是朝南走麼。他在梅州長大,到了南方更自如些。
就這樣一路跟隨,直到日頭偏西。
毓王開始覺得不對。這條路並非通往茶陵,他們一直南行,但方向是偏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