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元洪哥哥說,人沒招齊,過幾日州學還要舉行一次考試,給落榜學子一個機會,文武都有。”溪芸郡主把耳邊一綹頭發纏在手指上又松開,沖白穎柔眨眨眼,“許六公子連父王都誇贊過,一定能中選。”
“嗬,原來郡主心裡已有了計較。”找她是要……?
“幫我多想幾個法子出來。”溪芸郡主壓低聲音,“上中下策至少各一,軟的硬的都包括,橫豎讓他不得不娶我就完了。”
……
次日白穎柔回到了楚家。這是她第一次以孫媳身份跨過楚家門檻,進門就掉淚珠子,一直掉到祠堂的院門口。
楚弈鈞已在祠堂跪了一夜。
白穎柔對守院婆子哭訴一番,惹得兩個婆子也跟著掉淚。待到楚夫人氣勢洶洶趕來,白穎柔頂著哭腫的眼泡跪倒,“都是兒媳沒管好下人,求母親罰我,別再讓相公替我受過了。”
什麼沒管好下人?楚夫人一腦子疑問,白穎柔在兩個婆子同情的嘆息聲中娓娓道來,說出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都是那個登鼻子上臉的丫頭冒充她。那丫頭叫綠蝶,是楚弈鈞在街頭偶然救下的,綠蝶父母雙亡賣身葬親,不想被惡霸欺淩,楚弈鈞替她趕跑惡霸、葬了她父母,她非要以身相許——
“相公不忍拒絕,又不敢帶回家,怕您和父親責備,就將她養在外頭。也不知哪天兩個就在一處了。兒媳過門後相公跟兒媳坦白,兒媳也是不忍,卻也不敢接入府裡,只得任由她留在外面。”
楚夫人和她帶來打算執行家法的兇嬤嬤都聽呆了。白穎柔又嘆息著說,因為綠蝶疑似有孕,隔三差五喊楚弈鈞過去陪。她其實都知道。
“昨天兒媳回家,相公轉頭就去了綠蝶那裡。後來……”
楚夫人明白了,眼中射出淩厲的光,“那賤人恃寵而驕冒充大少奶奶,遇見十四老爺、表姑娘及許家兄妹,所以出言無狀?”
“豈止這樣。”婆子補充,“骰子也是她從白二公子那誆來的,這賤人同時還勾引二公子,倒害得咱們少爺少奶奶替她背黑鍋,有苦說不出。少爺跪一晚也沒透露她的事。”
楚夫人胸脯劇烈起伏,白穎柔哭道,“說起來還是兒媳不對,該稟報父母的事怎能替相公瞞著,紙包不住火呀。”
婆子嘆息,“大少奶奶太心慈了,就是念著少爺那點骨血。”
“這樣的賤貨怎麼配。”楚夫人嚴厲地道,“你這正妻還不曾有喜信,我都沒讓弈鈞抬通房,她算哪門子的奶奶,憑什麼!來呀——”
白穎柔連忙乖巧地打斷,說綠蝶昨晚回去後自知罪孽深重,已畏罪自盡了,“怕是壓根沒懷,不然哪捨得呢。官府還去了人,她就住在……”
馬上報出一個地址,楚夫人一看就知道,那條街私娼聚居。
“她既不敢聲張,咱們更沒必要主動伸這個頭。”楚夫人做出決定,“穎柔,好孩子,以後都別去了,你受這麼大委屈。走,我帶你去老太太跟前說情。”
楚家之外沒辦法,白穎柔的惡名要傳上一陣,不過風頭總會過去的。而在楚家內部,她還是好兒媳。且慢慢想法子挽回她在外的不好名聲罷。
白穎柔恭敬地走在楚夫人身後。什麼叫雷厲風行,白箱菀柔哪能跟她比。
賣身葬親的綠蝶確有此人。天下雖統一卻災禍四起,插草標的隨處可見……她買下這條命,讓綠蝶替她“羞恥而死”。綠蝶答應了,為的自己弟弟能在白家有個飯碗。
……
深夜,慶怡王府,錦墨軒。
季元湛看完密信,眉毛舒展開來,將那張紙扔進火盆焚毀。
太好了。燕州解禁,皇上也放過了穆九爺這一門。湘湘可以回家了,徹底遠離那些魑魅魍魎。
又想起手下稟報的白穎柔和溪芸郡主動向。真是不勝煩擾,他本沒把這樣蟄蟄蠍蠍的小人物放在眼裡。
那就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