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爺滄桑的敘述又在耳邊回響。老人家還是很謹慎,隱晦的隻字片言怕是隻有他聽懂了。呵,翠毫筆……真是他想的那樣。
……
白府。
白菀柔苦著臉回到從前的閣樓,意料之中地,很快眼前就多了個靚麗女子。與她一樣的長相,一樣的裝束,一樣的舉止……
不,有兩點不一樣。白穎柔還梳著少女髻,神情也比她陰森,她看了膽戰心驚。
“原來是我那好妹妹回來了。”白穎柔望望身後,墨翠靜悄悄地把門從外頭帶上了。
白菀柔震驚地看著服服帖帖的墨翠。這是她四小姐的丫頭,她強代三姐出嫁,天天在三姐的丫頭芷蘭面前扮主子,豈知留在家的墨翠已被三姐收伏了。還是說--墨翠早就被三姐收買了?
“對,你猜對了。”白穎柔冷笑,“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蠢得不是一點半點,還妄想鳩佔鵲巢。”
白菀柔一屁股坐在床上,額頭開始冒汗。
“怕了?”白穎柔抱著兩只玉臂在臥房裡走來走去,小巧繡鞋清脆踏步,不緊不慢敲打在白菀柔心頭。
“沒有金剛鑽莫攬瓷器活兒。東施就是東施,還妄想效顰?有我的臉龐沒我的頭腦,有我的身段沒我的手段。嘖嘖,妹妹,叫我怎麼說你啊。就知道你早晚有原形畢露的一天。”
白穎柔已聽說了蠢妹鬧出的風波,她前腳回家,後腳就有一堆閑言碎語飄進院門。
“性子急躁,光盯著鼻子跟前那點好處,行事欠考量,完全不計較後果。說你是咱家馬棚養的驢也不為過,哦,還是有點過,那驢比你聰明,比你有用,還能幫老院子馱糧食。”
白穎柔毫不吝嗇地把能想到的刻薄話都朝妹妹身上招呼,荼毒夠了,見對方還是軟趴趴地不吭聲,咯咯笑起來,“白菀柔,你那股子精狠勁兒哪去了,以為我罵夠了就能放過你?”
“三姐,你總不能殺了我。”白菀柔絞著荷葉紋的袖邊,“我死了你也活不長,別忘了小時候母親找人替我們算過命,你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
“嗤。”白穎柔撥弄頸子上的金項圈,“這種不著邊際的話我是不信的。不過呢,殺你又沒好處,還髒了我的手,我嫌惡心。”好死不如賴活。她要這個卑鄙妹妹活得能多賴就多賴。
“你想怎樣?”
“你倒好意思問我?”白穎柔嘲諷地說,“故意在我面前裝出這麼一副窩囊樣,不就是算好了我會做什麼嗎,即使我不那麼做你也會想方設法引我替你使勁兒。”
“我們姐妹一場……”
“姐妹一場你還陷害我。”白穎柔走到床前,將白菀柔戴的頭面假髻一一卸下,又將金項圈套到她脖子上。
“我還是姐姐,你還是妹妹,明白了?”白菀柔已披頭散發,白穎柔手持一支金釵,釵尖挑起她下巴,“你得感謝我。你惹一堆爛賬,現在還得我替你收拾。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出嫁那天她醒來,天都黑了。墨翠怯怯地喚著“四小姐好睡”,她發現真相時差點氣瘋,不過,很快又鎮靜下來。
她是白家女子裡最聰明的。祖父說過,她和那位東魏朝做寵妃的祖姑最像。祖姑以低階嬪妾起家,後宮步步驚心,祖姑卻步步高昇,憑借的是智慧和堅忍。她也行!
楚家曾是侯門,楚弈鈞絕對有這份能耐恢複昔日繁盛,她自認沒看走眼。白穎柔想象著自己誥命加身的榮華,對狼狽的妹妹比個輕蔑手勢。
“你該吸取教訓。首先就是,永遠、永遠不要和你三姐我作對,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明白了?”
白菀柔低泣一聲,似乎在認輸。白穎柔收回金釵,得意地插到自己頭上,“好了,把那事再跟我說一遍,不要漏掉一點細節。”
瞧瞧,她說到做到,好不容易得回原來的身份,當然得替“自己”考慮。
白菀柔一五一十地說起來。白穎柔不時打斷追問詳情,閨房的門關了很久。直到墨翠叩門。
“姑娘姑娘,”墨翠敲得很急,“溪芸郡主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