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大於天,幾位小姐和下人們都不言語了。楚夫人嘆了口氣:“你外祖母知道了,不曉得有多傷心。她那麼疼你。”
再過五天就是楚老太太生日,楚夫人意思是,要穆凝湘等楚老太太過完生日再走。
穆凝湘有些焦躁。楚老太太確實疼她,可她不想再耽擱了。她曾為了楚家付出所有,她的財産,青春,尊嚴,生命。
楚奕鈞欲以平妻之禮娶白穎柔時,她一度提了和離,是年邁的楚老太太住著柺杖,顫顫巍巍地一趟趟過來親自勸和,楚夫人也哭天抹淚地挽留,口口聲聲都是罵楚奕鈞,叫她沒法子硬下心腸。如果不是有這道柔軟而堅韌的溫情羈絆,哪怕她一文不帶地離開楚家,也能多活些日子。
說到底,楚奕鈞才是楚家兒孫,她這個表姑娘即便嫁做楚家媳也是外人。和離的事兒放下了,但白穎柔還是變成了平妻,楚奕鈞想做的都做了,沒人攔著。
穆凝湘哇地哭出來:“嗚嗚,我對不起外祖母她老人家。可、可我實在是......”
說一半留一半,意思卻很明顯。她就是要回燕州,馬上!
見外甥女這樣,楚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女孩兒想親娘了,不放人回家也不像話。她出於各種考慮,有心讓孩子們熱絡起來,到底還是操之過急。
穆凝湘母親在楚家幾個姑奶奶裡是嫁得最好的。尤其近幾年,穆家做官的老爺們在皇上面前深得寵信,權財兩旺,一下子把楚家、白家這些初顯頹勢的古老世家襯得更黯淡。大家都盯著穆家的兒女們,想攀扯姻親。
楚夫人想到這裡就沮喪。只怪她目光短淺,凝湘小的時候把這門親定下來多好。去年旁敲側擊地問了穆凝湘母親,得到的答複是,給孩子算命了,女兒不宜早訂婚,待十六歲以後再說。唉,不知是不是託辭。
楚夫人定了定神,拍著外甥女的後背哄:“乖孩子別哭了,既然這樣……”
“母親、表妹。”
不知何時進來的楚奕鈞對楚夫人行禮,隨後看了看穆凝湘,語氣焦急:“我剛聽說燕州鬧了災,據說是疫癘。妹妹,你當真要回去麼?”
“什麼?!”
眾人大驚,穆凝湘更是驚得手足冰冷。
記憶中也是這樣的場景,吃過晚飯大家在楚夫人這裡說笑,楚奕鈞忽地沖進來宣佈這個壞訊息。但……那可是一個月以後啊,怎麼提前了?
“你聽誰說的?”楚夫人扯住楚奕鈞,“會不會是謠傳?”
“下午在白府就有人提了,說是往來兩地的客商傳的。兒子不敢大意,派餘簷騎馬沿路打聽,果真如此。要不要把他叫進來細問?”
後面的對話穆凝湘聽不清了。她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欲墜。餘簷是楚奕鈞的小廝,不可能說假話。
重生之後,許多都不一樣了。就像楚奕鈞忽然改變的態度,還有這提前爆發的瘟疫……
“表妹!”楚奕鈞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
穆凝湘感受著楚奕鈞的力量,兩只大掌穩穩當當地罩在她肩頭,好像生怕她受到傷害。而他的神情那麼真誠,這使得他清俊的容顏更加吸引人。
眼角一熱,楚奕鈞伸手替她將淚珠抹去,柔聲說道:“凝湘,別多想,一切有表哥呢,嗯?”
俊雅公子對著嬌弱少女,又是這麼曖昧的姿勢。楚家幾個女孩子臉紅了,下人們低著頭,楚夫人竭力抿緊唇,臉上還是蒼白的,嘴角的笑若隱若現。
穆凝湘止住淚站起身,就勢推開楚奕鈞。
“謝謝表哥。”她來回走了幾步,“我能不能見一見餘簷?我有話問他。”
下午她並未睡覺,前思後想,寫了封急信,悄悄安排心腹家人送去燕州,怎麼那人沒回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