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沒事吧?”劉幽求急忙策馬上前,扶住李隆基。李隆基摸了摸被箭矢擦過的地方,雖然沒有受傷,但驚魂未定,心中更是震驚不已。
他抬頭看向城樓,不知何時,城樓上亮起了兩排火把,把城樓上的一張張人臉照得分外清晰:臉上猶有怒容的皇帝李重俊,侍立在他身後的一眾宰相們,分立兩側的禁軍將領們,還有……
在眾人之間最為格格不入的,一身素服的洛北。
他的身影在火光之下顯得格外冷峻,那張弓箭仍穩穩地握在手中,彷彿隨時準備再次發箭。
劉幽求在民間,常常聽聞這位大唐軍神的諸多傳說。傳說洛北統領親軍,素以鳴鏑為號,鳴鏑所至之處,便是箭雨所至之處。
這場仗到了現在,已經沒有打下去的意義了。
“殿下,這……”劉幽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他知道,此刻的局勢已經完全被壓制,李隆基的計劃已經徹底失敗了。
城樓上傳來李重俊的聲音:
“眾將士聽著,念爾受人蠱惑,放下武器者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隨著第一聲刀兵落地之聲,那六百餘人一個個伏地求饒。劉幽求眼見大勢已去,抽刀長笑一聲:
“微臣對朝政不滿,蠱惑趙王叛亂,今日之罪,罪在微臣。但請陛下將微臣挫骨揚灰,勿再起兄弟相殺之念也!”
他說罷,橫刀要往脖頸間抹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羽箭深深紮入他的右肩之中,他痛得手中一抖,橫刀滾落在地、發出一連串聲響。
李重俊朗聲道:“劉幽求!你不要以為自己一死,就可以把事情遮蓋過去。如今三法司已經查明,紫薇閣大火與你有關。朕現在不會殺你,而是要把你送去三法司,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那羽箭此次洞穿極深,鮮血很快染紅了劉幽求半邊衣裳,他望著城樓上的洛北,自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
“上天不公,為何叫我與此人生同時?!”
玄武門中走出兩列禁軍,為首者正是左羽林軍大將軍李多祚,他一聲令下,禁軍眾將士將李隆基等人一道綁縛起來,送到了李重俊面前。
李重俊來到玄武門下,看了李隆基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便搖頭而去。
次日清晨,長安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再度宮變的訊息。
皇帝李重俊顯然是氣極了,他下令封閉相王府、趙王府,相王府屬官與趙王府屬官皆待罪在家,不得隨意外出。
與李隆基走得近的大臣及禁軍皆由三法司詢問……劉幽求、鐘紹京等更是直接打入大牢之中,連李隆基自己也被削去宗籍爵位,發往三法司待查。
要不是姚崇、蕭至忠等一心勸阻,他怕是要連相王李旦也一起軟禁起來。
朝野人人自危,長安城混亂一片,可這已經同單騎離京而去的洛北沒有關繫了。
天光大亮之時,洛北已經快馬加鞭地追上了佇列末尾。他走在春日的荒原之中,難得興致勃勃地和褚沅說起朝政:
“李隆基、劉幽求一黨反對女科,天下皆知。如今他們犯上作亂,便將此事與叛逆掛上了鈎,就是有些大臣有心反對,如今也不會再開口了。”
褚沅難得看他心情輕松,不禁笑道:“我還以為阿兄會在長安多留些時日再回來,救駕之功,怎麼樣也該值個親王爵位不是?”
洛北搖了搖頭:“我已有萬戶之封,何須再來一個親王爵位讓自己不自在?我高興的是,有了李隆基叛亂之事在前,就不會讓眾人都把目光盯在你身上。”
“阿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洛北輕輕笑了笑:“你自己執政一方,又與代我執政不同。之前朝野物議沸騰,少不得會有有心之人在你手下做文章,說不定還會有人幹刺王殺駕的勾當。如今李隆基的事情鬧得這麼大,那些有心之人只會生怕自己和逆黨扯上關系……你也就安全許多。”
褚沅這才反應過來,臉上微微紅了:“阿兄趕著回去召開金山大會,不會也是為了重建衛隊,好派出兵馬來保護我吧?”
“自然不是。”洛北看出她的擔憂,笑笑地替她解圍,“我重建衛隊,其一是因為朝廷規制,使持節出入皆有六纛,其二則是因為吐蕃局勢,其三才是為了個人安全……”
他極目遠望,遠方的關卡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這是離開長安的最後一道關卡,很快他們就要離開雍州地界,一路向西北前行,回到草原上去。
“傳我命令!”他微夾馬腹,呼喝上前:“分拆輜重隊及儀仗隊,輕騎全速前進!務必在六月之前趕到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