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俊偉,一張俊秀面容上漾出笑意,在夜色中顯得風流倜儻:“我可是跑遍了西市,才找到一隻形制相似的。”
褚沅苦笑了一聲:“淮陽郡王這是什麼意思?”
他當她不知道他和安樂公主之間的私情嗎?
武延秀大概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拿著玉笛的手緩緩垂在袖中,語氣中已帶了幾分不耐煩:“褚郡君應當知道,兵部已經發出任命,命洛北以檢校安西都護府司馬身份兼任於闐鎮守使。此職重要,至少五年之內,他是不會回長安了。”
這項任命褚沅早已知道。她點了點頭:“不錯,我還聽說,聖上與皇後誇口,說他早就知道洛公子是邊塞的雄鷹,應當翺翔在塞外的廣闊天地,如今果然應驗,可見他的識人之明。”
武延秀冷笑了一聲,俊朗的臉上露出諷刺之意:“褚沅,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烏特特勤本就出身西突厥,他去了西域,就絕不會再回來——”他湊近了褚沅,一字一頓地問她:“你一個人在宮裡,能依靠誰呢?”
他說話時撥出的水汽噴在褚沅臉上,終於讓她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她先是後退半步,而後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武延秀的眼睛:“淮陽郡王,你誤會了......我......”
她張了張口,還是把後半句未完的話嚥了下去。
武延秀望著她,臉上露出一點玩味的微笑,一步步地向她走來:“你知道嗎?那天你闖到我的府上來,一襲白衣,神情決絕,姿容之美,我至今難忘。”
“後來我無數次地捫心自問,比起他洛北,我到底差在什麼地方?”武延秀攤開雙手,“權力,容貌,能力?如果現在在突厥牙帳,你對他念念不忘,我一點意見也沒有。但你我如今可是在長安,在大唐的長安。”
褚沅覺得他近乎不可理喻:“郡王殿下一定是喝醉了。我這就去請太醫來......”
“你能跑到什麼地方去?你想跑到什麼地方去?”武延秀問,“你是宮女,是女官,你生長在大明宮裡,是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褚沅。”遠遠地,有人叫了她一聲。褚沅倉皇地回過頭去,太平公主站在宮燈的陰影裡,身後只跟了兩個宮女。
“公主殿下。”她低身向太平公主道禮,“請問殿下有何吩咐?”
“我夜來無眠,要尋幾冊書來打發時光。你替我去找一本《道德經》來。”太平公主說完這句話,才像剛注意到武延秀似的:“淮陽郡王,你也在這裡?”
太平公主權傾朝野,更是武延秀的長輩。武延秀也不敢和她抗衡,只是低身道禮:“侄兒也睡不著,隨便出來走走。”
“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太平公主的唇邊噙著一抹冷笑,“還好是撞到了我,要是撞到了禦史,被他們一本奏上去。你打算怎麼和聖上解釋你半夜在宮中游蕩的居心?”
“公主教訓的是。”武延秀又道了個禮,訕訕地走了。
太平公主揮了揮手,示意褚沅與她同行一段:“那小子來招惹你做什麼?”
“回稟公主,我也不知道。”褚沅輕輕嘆了口氣,現在大概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開罪了安樂公主了。
太平公主笑了:“不要這麼誠惶誠恐的,我們又不是外間的那些大臣,不用擺出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她頓了頓,“武延秀的容貌嘛,在武家人當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了。我一點也不意外為什麼安樂喜歡他。但看起來,你不喜歡他,是嗎?”
褚沅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安樂公主解釋這些。
太平公主似乎看得出她心中的想法:“安樂那樣驕傲的性子,你要是和她說這些喜不喜歡的事情,她反倒覺得你在羞辱她。知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怎麼做嗎?”
“再找些英俊才子,薦給公主殿下?”褚沅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太平公主笑了一聲:“婉兒常在我面前誇你聰慧,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褚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多謝公主殿下的指點,只是.......”
“只是你平素在這些事情上無所用心,臨時來想,也想不出什麼人選,是嗎?”太平公主望了她一眼,“我和婉兒都猜到你會這樣說。所以已找人為你列了一張名帖——你就藉著文會的機會,和這些人多多來往,想來,不算太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