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煞費苦心地幫洛北拉上太子的背景,不得不說確實是把洛北當指定接班人在培養。
這樣的訊息一經放出,宴席上就更熱鬧了。一眾人等紛紛來向馬球隊的幾人敬酒。洛北還同那個屢屢交手的吐蕃人喝了一杯。
宴席散去時,天光已然微亮,洛北被兩個禁軍一左一右地架出宮門,送到宮外的馬車上。
馬車上的裴伷先也已聽說了他升任太子冼馬的事,一邊把他扶到馬車上,一邊笑道:“公子啊公子,如今咱們可是在一處為官......”
他話還沒說完,洛北已經坐了起來,他撣了撣身上的衣服,急聲命馬車往回趕。
“公子沒喝醉?”裴伷先驚訝道。
“這點酒還不至於能喝醉。”洛北催著馬車回去,臉上少見地露出焦急神色,“想要誅殺武三思,今晚最是適宜,武延秀受了傷,他要去武延秀府上看望,不會帶太多隨從,我要立刻換衣服出發。”
“公子,這......”裴伷先面露猶豫。
洛北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勁:“怎麼了伷先?”
“公子,這真的值得嗎?你剛剛蒙太子、皇帝的賞識升了官,何必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威脅,就放棄現在的一切?從長計議,緩緩圖之,不行嗎?”
洛北輕輕笑了一聲,他何嘗不明白裴伷先所說的這個道理啊。
如今的他不是初到突厥草原,急於獲得大汗信任的那個亡命之徒了。他有視若父親的長輩阿史那獻將軍、有久別重逢的血親褚沅,有朋友一般的下屬裴伷先、有君子之交的王翰、張孝嵩,還有舉薦他,與他有往來的一幹大臣們......
“孔子說,知不可為而為之。便是行事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他閉上雙眼,“武三思不除,朝政便一日不能安定清明,所以,我一定要這麼做。”
天色已經亮了,東方的天際裡露出隱約的一抹藍色。
洛北換了身夜行衣,將弓箭和短刀都綁在身上。他望了一眼更漏,囑咐裴伷先道:“再過兩個時辰就是朝臣們入朝的時間,
武三思一定會在一個半時辰之後離開武延秀的府邸,你一個時辰之後叫我一聲,可好?”
裴伷先知道他是勸不動的,只得含淚應允。
“送人出征,可不興流淚啊。”洛北道,“我已留下書信,交待此事都有我一人承擔。萬一敗露,你就將此信交上去,不要連累你。”
裴伷先哽咽得說不出話,偏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洛北只得回房靜坐,他一生中極少有這樣安靜得什麼都不想的時刻,沒有對周圍人的揣測,沒有對未來的計算,腦海之中只留下一片空白,虛無的空白。
........
“褚姑娘,你不能進去。”
“什麼我不能進去,我是宮中使節,奉皇命行事。這天下就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那也不行,這......”
幾番激烈的爭吵終究還是打亂了洛北的思緒,他睜開眼到門外一看,褚沅同裴伷先正在院子中爭執。褚沅見到他,先喊了他的名字:“洛公子,裴詹事裴伷先此時任太子詹事府詹事)不許我進來,我可是奉皇命來給你送醒酒湯的。”
洛北輕輕嘆了口氣:“伷先,你讓褚學士進來吧,我有幾句話,要同她說。”
“這,公子?”裴伷先有些猶豫
“無妨,你叫她進來吧。”洛北開啟房門,裴伷先只得後退一步,把褚沅讓進了屋子裡。
洛北在她身後將房門微合,與她在矮榻上對面而坐:“褚學士真的是奉皇命來送醒酒湯的?”
褚沅搖了搖頭,將幾只瓷瓶遞到他面前:“聖上自己都醉倒了,哪還記得這些事情,這幾瓶藥是我問是司藥姐姐討的,或消腫化瘀,或醒酒提神,都標在瓶子上了。”
洛北收了瓷瓶,開門見山地道:“我要去刺殺武三思。”
“什麼?”
“我要去行刺梁王武三思,時間就在半個時辰後,褚學士,你打算告發我,還是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