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了他的。”巴爾思指了指帳篷一側,幾個歌者唱著酒歌走了進來,為首的女郎捧著一隻金盃,杯中滿盛著美酒:“遠方的朋友請你幹一杯……”
洛北笑了笑,接過金盃一飲而盡。
巴爾思鼓掌大贊:“洛郎中豪爽,歌不停,酒不停,洛郎中,再滿飲我這杯如何?”
洛北張了張口正要推脫,酒杯已被遞到了他的面前,他只得輕輕一嘆,把杯中酒也一飲而盡。
阿米爾見狀,也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師父,歌聲不停,酒杯不停。這杯算是弟子敬給你的。”
洛北拿手遙遙地點了點他的腦袋,神色已有些慍怒。阿米爾卻依舊笑嘻嘻地捧著酒杯看著他。洛北沒辦法,只是笑著搖搖頭,又把一杯酒盡數喝了。唱著酒歌的青年男女這才退了下去。
巴爾思叫了開席,一時歌舞不絕,熱鬧得好像節日。
姚崇與巴爾思相談甚歡,便坐在巴爾思右側,與他閑談些部族事宜。
李貞已按耐不住,下場同部眾們比試射箭騎馬的本事了。
來向洛北敬酒的部眾絡繹不絕,洛北推脫不過,一杯一杯的都喝了,酒宴還沒過半,他已經倒在桌上不省人事。阿米爾只得把他扶下去休息。
巴爾思大笑道:“這個洛郎中什麼都好,就是酒也不讓多喝,肉也不叫多吃,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今天啊,終於叫他醉倒一回。”
姚崇想到一路上洛北那副端正嚴肅的模樣,也忍不住笑起來。
就在這時,下面有人來報:“首領,有吐谷渾部的使者來求見。”
吐谷渾部族不說突厥話,一向和各部往來不多。如今貿然來拜訪,不知是敵是友。宴會中一時安靜下來,眾人都把目光投向首領巴爾思。
“來者是客,讓他們進來!”巴爾思站起身,一隻手已放在了刀柄上。
慕容鮮卑以白為尊。來訪的使節頭戴銀冠,身披錦繡長袍,匆匆對巴爾思道禮。
他自稱慕容承靖,是慕容氏的族人:“首領,我家小王子突然急病,聽聞您這裡來了位醫術高超的郎中,我部願以重禮來請您代為說項,求他前往診治。望您慈悲為懷,救救我家小王子吧!”
“你家小王子,哦,好像叫什麼,什麼光來著?”巴爾思倒是聽過這個名號,他撓了撓頭,“既是吐谷渾的小王子,別說是涼州城的名醫,就是長安城的太醫也能請的到吧?咱們草原上的小郎中怕是不合適吧。”
慕容承靖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不肯,只得又說:“不瞞首領說,涼州城的郎中都請遍了,可就是沒辦法。還是涼州城杏林藥鋪的索行德索先生提到洛郎中的名字。說是能治這等疑難雜症的人選,天下除了洛郎中之外不作第二人想。我們在草原上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求到這裡來。”
姚崇也開口代為勸解:“既然是人命關天的差事,勞動洛北辛苦一趟也沒什麼。”
慕容承靖見有人願意敲邊鼓,立馬從懷裡掏出一塊精緻的玉牌:“若首領願意出面說項,我願以五十頭羊相贈。便以此為信。”
巴爾思見他把話說到這份上,又有姚崇在一邊幫腔,也不好再拒絕,只點了點頭,招呼他的兒子:“阿米爾,你去看看你師父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和他說說這事兒。”
阿米爾領命而去,掀開帳篷一看:
帳篷裡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倒吸一口涼氣,顧不上猜測自己這位年少的師父去了哪裡,只得匆匆跑回宴會現場,只說洛北醉得厲害,這會兒還在夢中未醒。
李貞站了起來:“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不用。”阿米爾連道了三個“不用”,見眾人都向他看過來,才知道自己反應得太劇烈了,“《論語》中說‘有事弟子服其勞’,我身為學生,照顧師父是應該的。不需要李老闆幫忙。”
姚崇笑起來:“巴爾思首領,令郎是個知禮節,有才學的人吶,看來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巴爾思對這番吹捧頗為受用:“孩子,你說的對,你師父救了你兒子和妻子的性命,你服侍人家,也是應該的。去吧,今天就不要喝醉了。”
阿米爾領命下去,立刻自己把守在帳內,不許任何人進來,又將鋪蓋團了團,造成個有人睡覺的影子。
這一切做完,他才開始思索,這附近都是戈壁荒灘,洛北能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