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北夜探地下河。
洛北正獨自行走在黑黢黢的地下暗河裡。冰冷河水湍流不休,他身上的衣服也被飛濺的水花打濕。
好在有席上那三大杯好酒打底,他在這一片黑暗裡走了這麼久,依舊是渾身發熱。
洛北本就想找個機會順著丹姆的描述探一探這洞窟的虛實。宴飲上的酒水給了他最好的藉口。
他將計就計,假借醉酒回了帳篷,又趁著部族裡的人都在宴飲,獨自來到神山上。他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供奉的貢品,跳過動物的屍骨,順著洞窟一路向下走,踩進了這半人高的地下暗河裡。
戈壁灘裡這樣的暗河並不少見,基本上是雪山融水流淌形成的。地下河流奔湧,地上就是水草豐茂的勝地,有的還能引為灌溉之水,用作屯田。涼州城郊就有類似的水利設施。
洛北甫一入水,便踩到一片平整的地面。他沒有感到驚訝,只是確信了這暗河也經過人工修葺,他知道自己在某個龐大建築的邊緣,就把刀和弓箭用準備好的長繩一起綁在身上,順著河流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順著河道走得越遠,四周越黑,洛北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唯一的天光也消失,只剩下水流嘩啦嘩啦的聲音、微風吹過的聲音和他自己的呼吸聲。
洛北從懷裡掏出一隻火摺子吹亮,藉著火摺子微弱的光,他看到四周牆壁上描金繪彩的圖案,一群白衣銀冠的人這一幕騎馬走在路上,下一幕與人廝殺,再下一幕便是戴上新的王冠.......
他順著壁畫一路向前走去,終點處的一幅是白衣銀冠的君主跪倒在金色的光團下:“這是......吐谷渾的壁畫?”
洛北不知道這是描繪了吐谷渾臣服大唐的場景,還是吐谷渾的國君走向生命的終點。但有一點他已經可以確定:白衣銀冠是吐谷渾部族的盛裝,這一處神秘的暗河一定與吐谷渾部族有關。
他聚精會神地端詳壁畫,沒留意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暗流從河底湧起。這暗流猶如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他捲入其中。他感到身體猛地一沉,然後便被狂亂的水流帶著向前沖去。
火摺子的光消失不見了。
洛北幾度掙紮著想要站穩,但暗流的力量太過強大,他的雙腿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束縛,無法動彈,只能被暗流裹挾著向前移動。
洛北想努力保持平衡,不讓自己被暗流沖倒。可就在這時,他忽而感到腳下一空,整個人開始急速下墜。
是懸崖。
洛北根本不敢去想這懸崖有多高,只能閉上眼睛,努力把身體靠近崖壁,想抓住什麼穩住自己,可努力數次,都只摸到一片光滑的崖壁。
他幾乎耗盡了力氣,快要垂下手臂,任由自己隨著瀑布一起下落。他幾乎耗盡了力氣,快要垂下手臂,任由自己隨著瀑布一起下落。
可就在這時,他的手臂被一塊凸起的岩石擋了一下。洛北立刻反應過來,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抓住了它。
這塊岩石現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讓他有與暗流一搏的能力。他試著向外蹬了蹬腿,蹬到另外一處凸起的岩石,終於穩住了身體。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吸入一些帶著水霧的空氣,試著向上攀去。
不知過了多久,洛北終於摸到一處可容身的洞窟,他爬進洞窟中,想要坐下來,卻感到身邊有什麼東西。他轉過頭一看——
黑暗中,一雙眼睛正定定地盯著他的方向。
饒是洛北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也不免驚得一顫。他定了定心神,重新吹亮火摺子,往那邊照了照。
是一尊託燈仕女銅像。
這座銅像約有半人高,被巧妙地嵌在洞窟的巖壁之上,彷彿與山石融為一體。她的面容雕刻得精緻入微,眼眸深邃,鑲著一對黑曜石——正是這東西的光輝被洛北當成了眼睛,把他嚇了一跳。銅像的鼻樑高挺,唇線柔和,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恬靜而神秘的微笑。
那雕像託著的燈盤裡,有一支半粗的蠟燭尚未燃盡,洛北心下大喜,忙拿火摺子在燭芯上一點,小小的洞窟內立刻充斥著一團溫暖的光亮。
洛北在黑暗和潮濕的環境裡待的太久,已經近乎精疲力盡。他靠在銅像邊,越發覺得外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似乎每一滴水份都帶走他的一點體力。
洛北咬咬牙,緩緩脫下濕透的外袍,露出被河水浸透的貼身衣物和精瘦的腰身。他把外袍罩在仕女的手臂上,靠銅像中的煙氣熱量蒸幹衣裳。自己則靠在銅像後烘得微熱的石壁上睡著了。
就在洛北即將沉入黑甜夢鄉之際,幾聲連綴的“咔噠咔噠”聲打破了這裡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