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小玫還是一副溫柔高貴的模樣,又搬出了她那完美的偽裝面具,笑道:“新春大吉!來給你家拜年咯,不……”
“噓——”張修豎起食指在唇前,打斷了她的話。
他反手向後,在揹包裡摸著什麼,看著他們說:“嘿,聽我說。我聽聞,春節應該紅紅火火的,才能趕跑醜陋的年獸。所以我想……”
他從揹包裡摸出一樣東西,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是明晃晃的刀尖。
門外那一家子被他嚇得往後退,只有堂姐沒有動。
客廳裡的兩個大人驚慌失措,倪芳四處找手機報警,饒權想走過來阻止他。
“靠近我之前,最好想清楚了,”張修側身,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瞥了一眼饒權,笑意涼寒,“我沒底線的,誰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這句話還沒收聲,他就忽然直起身,毫無預兆又漫不經心地在那個人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那個,饒小玫的女婿,堂姐的丈夫。用皮鞋踩過他雙手的人。
動作太突然,誰都來不及阻止他。而他又順手拉住堂姐的手腕,把她拽到一邊,與他站在一起。
“好像不夠紅。”張修看了眼地面上的鮮血,語氣惋惜,又相當認真地給他們提了個建議:“不如待會兒你們灑一罐蕃茄醬將就一下吧。”
父母們一邊緊張著受了傷的人,一邊防範著拿刀挾持了人的人。
但隨後,張修就動作自然地把手裡的尖刀收起來了,反手放進揹包裡,優雅得像是從未傷過人一樣。然後他放開了堂姐的手腕。
饒小玫焦急地朝她的女兒喊:“小娜,快過來啊!”
然而這個年輕的女人就是不過去,只是用一種略微愧疚的目光看著另一邊的人們。
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張修貼在她耳邊低聲問:“看過簡訊了?”
“嗯。”
“真好,”他輕聲笑,“你還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嗯。”
“那我們走吧。”他攬著堂姐的肩,走向電梯。
她丈夫上前來拉她,反而被她推倒在地。饒小玫看著自己的女兒女婿如此輕易地就被離間了,氣得差點暈倒。倪芳打完了報警電話,又忙著叫救護車。饒唯被嚇哭了。兩家的父親想攔住張修,卻見他又拿出了另一把小刀,玩耍一般折疊又松開。
整個家門亂哄哄的,引起了旁邊兩戶鄰居的關注,有人開啟門圍觀。
這種混亂,愈加增強了張修心中的破壞欲,那種原始的,只為了破壞而破壞的樂趣,簡直超過了一切報複所帶來的快感。
那個誰誰,你聽好了:別去適應困境,困境是用來逃離的;別想著感化人們的虛偽冷漠,虛偽冷漠是用來撕碎的;別試圖找到那把開啟社會之不公的鑰匙,社會的不公是用來打破的。
他挑著眉笑,電梯門一開,就轉身對著電梯裡的路人居民們說:“給你們一個建議,不要跟一個耍著小刀的人乘坐同一部電梯。”
他邊說邊拋著手裡的小刀,桃花眼彎出漂亮的弧度。
電梯裡的無辜路人立刻紛紛出逃,把電梯讓給他。
堂姐還被她的丈夫死死糾纏著,張修率先進了電梯,摁了閉合鍵,順帶吹了聲悠揚輕松的口哨,動聽悅耳。
等堂姐擺脫了她那位手臂受傷的丈夫,電梯門已經閉合得只剩下一條半肩寬的縫隙。
透過那條縫隙,裡外兩人對視了一眼,張修看見了她震驚痛苦又絕望的眼神。
他兀自“嘖”了一聲,遺憾的,不解的,惡趣味的。
小區樓下停著他之前就叫好了的計程車,張修拿下肩上的揹包,放進後座,長腿跨了上去,車門一關,吩咐司機立刻走。
計程車沒開出多遠,後視鏡裡果然出現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她追著車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