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當年,他被小姑以精神狀態不健康的藉口趕走,他坐在列車上,汽笛聲鳴,列車外也有這樣一個身影,追著列車跑。
往事光景,賺足眼淚,輕輕一吹,全都虛無。
他們傷害過他,他也報複過他們;他們反過來再傷害他,他就給他們留下永不痊癒的裂痕,讓他們相互猜忌,一輩子婚姻不幸福。
恩與怨是無法言明的,否則這世上也不會有所謂的暴力了。
語言無法解決的問題,唯有交給暴力才能得到答案。
收回了目光,張修給堂姐發了最後一條簡訊——
【沒有所謂的‘重新開始’這一說法。永遠沒有。我們只能接受這些因為我們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造成的局面。事已至此,就,讓它至此。】
車子駛離小區,奔向機場,沿途建築如光影般消逝。
他收起手機,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他無聲無息地伸出手,移向旁邊位置,輕輕一握,是空的。
並沒有另一個人的手垂在那裡等著被他握住。
他淡笑一聲,閉著眼睛說:“原來你真的不存在啊。”
那麼,誰來饒恕我呢?
或者說,我還能被饒恕麼?
“不,”清清脆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即便我存在,饒束也是不可以被饒恕的。張修,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呀?”
他猛地睜開眼,轉頭,旁邊卻依然空無一人。
他拍了拍駕駛座上司機的肩膀,語氣急切:“司機叔叔,你剛剛有聽到說話聲嗎?”
“有啊。”
“有對吧?”張修笑了笑,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靠回後座,小聲說:“我也聽到了。”
他沒有追問更詳細的情況,他只是需要有人來告訴他——的確有說話聲。
這就夠了。夠了。
他輕咬下唇,壓不住笑意。
他再次閉上眼睛,把手伸到旁邊。
這次他沒有主動去握,而是攤開著掌心,修長五指自然伸展,是一種等待的姿勢。
他偏頭,向著車窗那邊,唇角帶笑,輕聲說:“如果你在,就牽我吧。”
然後他漸漸進入淺睡眠,一路好眠。
飛機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降落。
張修還是單肩揹著一個黑色雙肩揹包,先去了趟酒店,換了套衣服,再出門去參加會議。
開會,考察投資物件,商談合作事宜…類似的這種事情,他在大學本科期間就開始做,但直到這一次開始,他才切實地感受到一種真實感。
在被投資公司裡,他被一個人叫住了。
“哥!束哥!哥!”來人激動萬分地抓住他的手臂,把旁人都嚇著了。
張修眨了眨桃花眼,盯著眼前這張憨厚的胖胖的青年人的臉蛋,用了幾秒時間才反應過來。